编号３７：理由 (第1/1页)

    ??翌日，黑黔默没有待在营中，而是带着几个国立医院的医护人员前往无国界医师团队驻守的小村落。他先去找了赵亚l再确认一次情况，顺道探查一下莉莉亚的下落，她正好被安置在医疗帐棚内帮忙简单的药物分类。

    ??见着瘦小黝黑的身影蹲在几个木箱前，黑黔默走近後，缓缓蹲下，「有遇上什麽困难吗？」

    ??她显然吓了一跳，但神sE迅速恢复沉静，甚至浮现一种冷漠疏离感，「你是谁？」

    ??「嗯，我是从本国来协助的医生，叫做黑黔默。」

    ??「本国人……都是些坏东西。」

    ??黑黔默方才就听其他几位无国界医生说这nV孩是被亲属半强迫安置在这里，平常不太跟人说话，独来独往，X子孤僻得很，勉强攀谈，只是被扎个遍T鳞伤。早有心理准备後，他也不生气，就是笑了笑，「呵，坏东西有它的坏，但也有它不易见的好，你如果先看到了我的坏，那肯定是我的好还没来得及给你看见。」

    ??那双黝黑大眼微微眯起，戒备没有减少，「那又怎麽样？」

    ??黑黔默拿起拿出自己包中的一个药袋，握在手中，「人常说第一印象重要，但第二印象也很重要，那是你决定怎麽正式看待一个人的基础。」

    ??莉莉亚忽然不说话了。

    ??他把药袋塞到她手里，「我早上刚请药师配好的，听说你对上一剂药的副作用反应b较强烈，我刚才跟这里的医师讨论过了，你先试试看。」

    ??此时，她的表情才少了一些防备，改而有些不知所措，「你、你知道我是……」

    ??「我是医生嘛，而且受了你哥哥的拜托。」黑黔默拍了拍她的头，浅浅一笑，「我遇过不少需要打一场长期抗战的孩子，他们都很了不起，我相信你也是。」

    ??莉莉亚怔了一下，忽然拍开他的手，跳了起来，「我、我才不需要那个随时会不见的哥哥──也不需要你！」接着，她转身跑开。

    ??黑黔默搔了搔头，「是不是我太高估自己了……还是我哄小孩的功力下降了？」但他又耸了耸肩，「至少药有带走，是个好开始。」

    ??他站起身，又不禁喃喃自语：「但是，这次你哥哥没办法这麽快回来找你了。」

    ??「黑医师──你有空嘛？」

    ??听闻叫喊，他转过头，往声源方向过去，循着村民带领去另一个地点。没多久，莉莉亚确认人走後，才从一旁走出来。她一手握着药袋、一手紧掐着一条银sE链子。

    ??「神会指引我方向……我才不需要、不需要这种东西……」但说是这样说，她还是没有把药袋丢掉。最後，她说服自己，她必须靠着这个活下去，所以才不能丢。

    ??而黑黔默跟随村民前往某座简陋民宅的途中，听村民说起村里有一个老婆婆，她的儿子数十年前就Si了，从那之後她就疯了，一直说他没Si。前阵子的爆炸意外，老婆婆以为自己的儿子也在灾害现场，吓得赶去找人，结果自己反倒受了伤，被落石在头上砸出一个窟窿，幸好及时被人发现，抬了回来才保住一命。

    ??无奈的是，婆婆责怪大家不去救她儿子，闹得天翻地覆，更不让人替她换药，医生换了一个又一个，都是被撵出门，现在黑黔默是村里唯一一个还没被撵过的医生了。

    ??「医生啊，如果这次真的不行……我们也没法了，大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闻言，黑黔默先问：「婆婆的儿子叫什麽名字啊？」

    ??「喔，有点久了……好像叫、叫沙米尔，我也不清楚。」

    ??「好，我知道了。」走到屋前，他对村民说：「我自己进去，你先去忙吧。」

    ??「医生、你、你确定？婆婆很凶耶。」

    ??黑黔默点点头，笑着把半信半疑的人送走了。他推开根本没有遮蔽功能的木门，走进昏暗的室内，屋内空气并不好闻，还有听见蚊虫飞过的声音。

    ??「你、你谁啊？」

    ??黑黔默循着瘖哑的声音靠过去，走到床边，神sE极其认真，「我是沙米尔，回来看你了。」边说，他还指着自己头上的纱布，「我在爆炸现场那边受了伤，但是没事，包紮好了，听大家说你也受伤，我很担心，来换药吧？」

    ??蓬头垢面的老婆婆双手颤抖，带有黑灰的手贴上黑黔默的双颊，但是他不躲不闪，笑容依旧，「沙米尔，你回家啦！我就说你没事，他、他们都骗我……」

    ??「他们也不是骗你，是没能马上找到我，我先帮你换药吧？」

    ??「好、好，对了，妈有东西要给你，我拿给你再换！」

    ??黑黔默也没有阻止她，默默看她把手伸进黑漆漆的床底下，拖出一个篮子，篮子被一块布盖着，她掀开来，从里面小心翼翼拿出一个东西，递给黑黔默，「这是妈烤的地瓜，还热着，就等你回家吃，先吃吧，啊？」

    ??定定望了好一会，黑黔默伸手接下。

    ??「我还不饿，先换药吧，好吗？」

    ??老婆婆很开怀地笑了，点头答应，像个孩子一样坐得乖巧温顺，没有挣扎、没有谩骂。

    ??黑黔默俐落上药，更换纱布，然後开了一颗镇静剂给她，哄她睡下後──在床边坐了好一阵子。

    ??他手上捧着老婆婆给他的东西，失神半晌。

    ??那不是什麽热腾腾的地瓜，是一块掌心大小的卵形灰石。

    ??他凑到嘴边，做了一个貌似咀嚼的动作，即使现在不用这样哄骗，他还是做了。

    ??「婆婆，挺好吃的，但是不大热。」叹了一声，他拿出乾净的纱布揩拭掉婆婆脸上的一些W渍，「如果我妈还在，肯定也会像你这样等我回家吧。」

    ??差不多傍晚时分，他回到集合地点，搭乘军车回到营中，然後漫步走去伤兵的帐篷。

    ??途中，又看见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好像在刻意等他一样。

    ??「欸，苏誉，你为什麽想当军人啊？」没来由地，他忽然就想问了，可是下一秒，他又自顾自地说：「我会想当医生，是因为我想救很多很多人，不管是不是像我爸一样……但是有时候我又发现，我不是每个人都能救。」

    ??苏誉：「……因为，你也是人。」

    ??「对，我是人。」

    ??「我也是。」

    ??黑黔默瞟了他一眼，觉得听他讲话一点安慰感都没有，「苏誉，你还是别说话了，站着就好，你站着就有用了。」

    ??「好。」

    ??赭红眼睛多看了那张淡漠面孔一眼，心神居然安定了一些。

    ??嗯，果然，人家说中看不中用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