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校舍 (第1/1页)

    “我讨厌你！”

    与李青阳吵架的一幕再一次将他从梦中惊醒。

    在他跑出去之后，牧宛风也后悔过为什么当时自己没有立刻追出去，他犹豫了一下才去了平日常走的那几条路，但是已经见不到李青阳的踪影了。

    他不应该解开他的链铐的。

    他以为自己和李青阳的关系比一开始亲近了些，便不再想用那些东西栓着他。原来很多时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牧宛风看着项圈和扔在角落的链子，心中的失落感不断膨胀。

    他的复仇明明还没有结束，怎么就把小土狗弄丢了呢？

    看到桌面上李青阳的手机，他忍不住又打开了相册。只是不见了他半天，他居然就感到心里空荡荡的，每天对他的投喂还有逗弄他的时刻，对牧宛风来说好像都是难得的放松。虽然那张嘴巴是挺牙尖嘴利的，但是听不到他在耳边吵吵闹闹又过分安静了。

    但是两人都闹到这个程度了，李青阳明明白白地表现出了对自己的厌恶，就算把他硬抓回来，他又能怎么做？还是像以前一样用项圈套住他，用链子锁住他吗？如果他想自杀的话，自己所做的一切不也一样是白费心机？

    牧宛风在纠结。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的小土狗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小时候，在外公外婆家，只要他每天留一点剩饭剩菜，带到院子里放着，就自然而然会有些吃不饱的小猫小狗找过来。吃熟了之后，它们就会很乐意翻开肚皮和他一起玩儿，所以牧宛风好像从没想过要怎么留下它们。因为每次要先离开的都是他。

    等到要上学的时候，爸爸就会开车过来接他回到城市。他会依依不舍地在离开的那一天，给那些小伙伴们特意留多一些饭菜，但是却没法等它们来了再告别。

    从小学开始，他就上了寄宿学校，一周只回家一天，大多也是在父亲的工作室或者是母亲的研究室里度过的。他的家总是那样空荡荡冷冰冰的，因为父母各自有自己的事业，待在家里除了睡觉，几乎没什么陪他玩儿过，更不要想去饲养什么动物，留在他家恐怕只会饿死。

    他有时会想，自己都活得像只被遗弃的小狗，如果他再养一只，那不是就有了两只被遗弃的小狗了吗？

    成年之后，他在工作的机构附近租了一间很小的单间，平时回去除了做备课教案就是睡觉。只有放假的时候才会回原来的家，在母亲住院之后，那里越发的空荡荡，父亲的工具和母亲的书散落一地，家里没有人特别擅长收拾，所以一直维持着过往的模样，他也没有动过。但是他一个人，绝对不想留在那里。

    那个家给他太多空虚的回忆。

    他本来打算卖掉那套房子，在洪城重新买一套的。但因为房价的飞快上涨，加上他自己也没有再成家的打算，与其把努力挣来的钱交给银行，还不如自己留着慢慢消耗。其实除了那套房子，他还有一间在市郊的铺位，是父亲生前的工作室，面积不小，但父亲去世之后也荒废了。因为他不想拆掉父亲的工作台，所以也一直没出租，他想过以后如果不做培训机构的老师，可能会回去工作室，做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这些都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想法。

    现在他可能又要改变主意了。

    如果能回去，他希望能把李青阳带上。或许他又会逃掉，但是即使是一天也好，他想试着和某个人一起生活。

    并不是希冀着长久的关系，也不是想要那种世俗的亲密，牧宛风只是想体验，普通的陪伴究竟是什么感觉。他可能真的把李青阳当成了一只会说话的小狗。偶尔摸摸他，给他喂点吃的，偶尔拿玩具逗逗他，也不是要他成为自己的什么，只是想身边有这么个活物——

    在他心里好像也想不到另一个更合适的人选了。

    但是他现在不在这里。

    牧宛风站起身，换了一件薄外套，又拿上了磨过刃的匕首，他决定要再出去找一找。

    只要没见到他的尸体，那就当他还活着吧。

    沿着上次从保健室回来的路，牧宛风再次进入到那个废旧校舍。

    也不知道这个废墟是怎么形成的，但是内部有许多房间保存的状况还比较良好，内里的一些物资依然可以使用，所以他也想再多探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更有用的东西。

    探照灯照亮着校舍的走廊，班级的名牌许多都积了厚厚的灰或是被蛛网缠绕，难以辨识，而每一层楼梯口附近的房间似乎都被安排做了功能室。那日他与李青阳掉落的保健室就是位于三楼的楼梯口附近，因为急着回去，他没来得及去辨识其他房间的功能。今天倒是可以再仔细地探索一遍。

    通向坡道的出口位于二层靠里的一端，上次他就是背着李青阳从那个口出去，回到自己的厢体里。二层有几间大的教室，靠近楼梯口的两边分别是卫生间和体育办公室。他粗略地看了一下，办公室里有些体育用品，有的可以当防身的武器，有个……或许可以拿回去当垫子，让床板再厚实一些。不过一直拿在手上会很麻烦，所以他把要的物品拿了出来，堆在门口，便又去了另一层。

    下到一层，楼梯口两端是配餐室和电脑房。在失去电力的情况下，两个房间的设备都等同于废物。不过配餐室里有些质量不错的金属锅具和餐具，拿回去当狗食盘大概会比瓷碗要来得结实一些，也不怕那个家伙生气乱摔食物了，所以牧宛风直接把一个双层钢碗和一个圆盘塞进了外套的夹层。电脑房里有些数据线还完好，可以用来修复他的工作台里的一些机器，这个不急，他也是看了一眼，标记了一些有用的，把它们都拆下放到了电脑房讲台上的抽屉里，便离开了。

    朝一层最内侧行进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一点人声。

    因为距离的原因，不是很清晰，但他好像是听见了哭声。

    牧宛风把帽子上的探照灯关了，小心翼翼地靠近最内侧的大教室。

    教室的门虚掩着，但是里面明显有光。

    他握着匕首，随时准备着战斗。从窗边看去，里面有两个影子。

    一个坐在讲台上，而另一个跪着，低垂着头。

    坐着的影子手里不知是拿了什么，朝地上的影子挥舞，每挥动一下，地上的人影便发出痛苦的哀鸣。

    他一直知道这个区域活动的不止他一人，但也是直到今天，他才真正遇到李青阳以外的求生者。牧宛风弯下腰，朝教室的另一端慢慢摸过去，越靠近，鞭笞声和悲鸣声便越来越清晰。

    到了教室的另一个门口，他探头看了一眼——

    是李青阳！

    还有一个长发的少年。

    正是他举着鞭子，向戴着项圈的李青阳的身上无情地挥动。

    很好。

    牧宛风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只要把他的小土狗抓回来，什么敌人他都可以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