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华遗抄_第十六回.心口如一(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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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回.心口如一(1) (第1/1页)

    千代跟随伊周前往左卫门阵,天边煦煦的春光将他的直衣映得耀眼有光泽,加上他微露於袍外凝脂似的肌肤,远远一看,竟像是立於纷纷白雪一般。

    以前读过的《源氏物语》里,所谓“光华之君”的风华大抵不过如此罢,何况光华之君待人处事的风度哪里b得上眼前人?

    尽管有前驱与垫後的仆役先行警跸,在熙熙攘攘的内里开出一条不经俗世打扰的天上云途,却隐约可见隐身於帘间、栏畔等暗处的十二司nV官,默默窥伺着这儿的风采。

    跟着这样的人儿,千代固然自形惭愧,但更令她怪不自在的,是两人反常的一路无话。

    若说伊周走在前头,放任千代小碎步的尾随在後倒还好,可伊周老是顾虑她的步伐,放慢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千代努力地回想,两人同处时,多半是谁先搭话来着?但此事於以往而言过於稀松平常,以至於千代未曾留意,当前更是没有头绪。

    尽管两人双脚同穿浅沓,然彼方的是公卿殿上人辈的黑沓,自己则是与重梅唐衣搭配的红沓,黑、红两沓的形同sE异彷佛象徵着杵臼情的无法恒常。

    她紧拽着披拂於额面与肩身的褂衣,好教披衣能遮掩她颜面上的尴尬。既然杵终究始於断木,臼到底源於掘地,那她也懒得过问什麽了。

    尔後,两人总算来到了驻车处。於下役的张罗下,两人上车後,绫罗质地的车幂一如瀑布流泻的放下,千代索X闭目养神,yu藉此来宣泄心底的不平。

    熟知千代仍未阖上眼,伊周便轻轻地掀撩起宛如晨雾,半掩她伤势的y质长褂,与定子同一副心疼模样的问:「很疼吧,昨天怎就磕得那麽用力?定子与nV官们当着我的面都一个样的没说什麽,她们没嘲笑你吧。」

    那不属於此季节,於她却再熟悉不过的藤花气息扑鼻而来。正对着他水润极富情感的双眸,千代登时意会伊周在登华殿时为何没有迳直询问她的额伤,都是担忧逞一时口快,会带给她难堪的吧。

    这般入微的T贴着实令千代感动,但思及对方先前的言行不一,便无法轻易妥协。她刻意别过与他相互纠缠的视线,只简洁的笑答:「哪有不疼的伤呢?」

    经她这麽一说,伊周果然较方才更加挂虑迫切,他那砧打的缥蓝sE指贯与直衣栏缘摩擦,发出一声綷縩後,直与千代的层层打衣衣摆交叠。

    「可有让典药寮的医师瞧过了?」

    「小伤而已,岂须劳烦医师之君?」

    尽管千代笑如昔往,措辞未有任何敬语与自谦之词,听来却b明面上唤着「少主」抑或「大纳言殿」还要生疏。

    伊周以为千代仍惧於他昨日的厉词正sE,赶忙解释:「我昨日非和你动气,吓着你了我很抱歉。」

    「我不是容易受怕的人,您何必道歉?」

    当千代在在以可亲的笑靥,说出使伊周不敢置信这居然源自曾为至亲b邻之口的生分话,他顿时手足无措。

    原来不是不奉他以主君礼节就是亲昵了,现下的字字句句更甚於两人初相遇时的疏离。

    「千代......,我是否犯了什麽,惹你厌嫌了?」

    伊周垂下眼眸,那长而浓密的睫毛半覆於诉不尽委屈的温柔瞳底,彷佛正央求着:「请你别讨厌我。」

    格外惹人生怜。

    眼见他怏怏失落,不知所措的光景,千代的理X倏忽惊醒,她的本意是要伤透他的心吗?

    她昨日得知消息的刹那,的确怨尤难耐,但喜怒哀乐无不始於己心,终於己意,就这麽把自己的不平迁诸伊周,冤冤相报何时了?

    那未免太不理智了,宇治桥姬的怨妒从来不曾为桥姬洗刷冤屈呀。

    就算两人无法成为推心置腹的挚友,也得不留疑猜的把所有话说明才是。

    千代冷静地将心里话一并清楚表达:「无庸置疑,我是个无置喙余地的外人,但连在头中将等殿上人辈间都已沸沸扬扬了,您与静子的喜事我竟还无从知晓。我倒非厌嫌您,只是认明了您於我太过遥远,到底不适合过於亲昵。」

    「唉,言下之意不就是气恼我麽?这事着实是有苦衷的。」

    伊周晓得缘由後总算松了口气,身为男子的他无法JiNg准拿捏nV孩子的心思,这事的前因後果若只让静子一人独自饮泣,对静子一人而言太过残忍了。

    伊周先是确认从车外难以听清车内的人声,而後深x1了口气,刻意压低嗓子道:「静子怀上了法皇陛下的孩子。」

    千代隐於罗褂暗影下的双目圆睁得像铜鋺,伊周则语带苦恼的继续说道:「源大纳言寿庆当天,花山法皇趁着院里的Y乐非常,藉着醉意买通静子的nV房到了里殿。

    「这件事若教外人知晓,静子这一生怕是全毁了。不容於父上事小,忧的是遭为讨好父上的源大纳言撇清关系,放逐至北陆道的庄园,所以我们俩才秘而不宣。

    「但孕徵总瞒不住源大纳言,故传到连二条g0ng那边都知道了。殿上人们知悉当是源大纳言这里泄露出去的吧。」

    千代拚命地回溯起四十大寿时,关乎花山法皇与静子的记忆。无论是心怀不轨的神情与注视,花山院借酒装疯嚷嚷着希望留宿,以及yu寻静子时,下人以熟睡为由禀告,这些看似无相关联的事物就这麽兜成了圆环。

    望着千代若有所思之状,她由乌亮的前发托着懊恼的神sE,在他眼里愈显得灵巧可Ai。

    幸好那如腰裾皴痕的眉头不再没来由的皱着,伊周真情流露的道:「喜也凭你,笑也任你,恼也随你,怨也从你。只望你能明白,我从来不会心口相异。」

    千代蓦然抬头,正对上伊周澄澈的瞳眸,他这是在自证诚心吗?说得可真娓娓动听。光是相诉友谊,已煞是动人,还好不是什麽海枯石烂的情誓,否则她定会为此胡乱动心。

    「呐~」虽说内心诚感动,可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仍使千代下意识的,以袖遮掩半张颜脸,「这类话您还是省着点说吧,咒誓太多会遭天谴的。」

    「天谴啊......」伊周不禁哀叹一声,头自责的往车壁上碰了碰,「我早就遭天谴了,却连静子也一道活受罪。」

    伊周秀气的眉间微蹙,嘴角一反眉头的内凝,向外微扬的嘲笑着:「自从下定决心改过向善将届两年了吧,我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他说此话的同时特意别过脸,似是不yu立即知悉千代此刻的表情。

    「伊周我问您,您会如何对待静子生下的孩子?」

    「当然是视为自己的孩子抚养,父君重视得很。」伊周不假思索地答,那毫不踌躇,几近直觉式的回答,彷佛曾经历无数日出月落见证的谨慎忖度。

    「虽说法皇陛下实与您脱不了g系,这些话也非为您的孽缘卸责。然则,这件事发生於今时,委实是不幸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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