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 (第2/3页)

庆祝，太早了。

    饶是脾气好的周海壹也不想忍，拽着席箐的手，欲带他离开门诊大厅，席箐却像脚下生钉一样，一开始周海壹差点被自己无用功的拖拽给反弹伤到自己。他回过头，对席箐一字一顿道：“不要在我以后要实习的医院闹，我们出去。”

    席箐那无机质的眼神扫过周海壹的脸，他掏出手机，点出那个监控视频。

    “就在这看。”席箐说。

    周海壹接过手机，一开始他的表情还没那么难看。可视频很短，几乎一睁眼一闭眼就看完。一对因要不要治病产生冲突的夫妻不小心擦过周海壹的手肘，只轻轻一撞，席箐的手机就滑落出去，摔到地上。周海壹慌忙蹲下身去捡，屏幕着地，席箐的手机就这么被摔出了一道深纹，不知摔坏的是钢化膜还是屏幕。

    “你听我解释……”

    “为什么一定要我把证据拿出来，你才承认你撒谎？”席箐失望透顶，“你这样只会让我以为，我是真的犯了很严重的疑心病，结果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再找不出人生哪个时刻会比现在更尴尬。周海壹头疼欲裂，有想解释的冲动，也有生气发火的念头，他讨厌席箐这样当众质问他，但他刚才也是当众撕了席箐的关心，彼此彼此。

    “所以呢？我拿了你的快递，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周海壹贫瘠的词库只能支撑他现在强词夺理，他刚说完眼眶就红了，如果真的要吵，他注定输。可周海壹不在乎输赢，周海壹只是很慌，仿佛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张嘴能说他的想法，只剩一点为人的脸皮强撑。

    席箐果然露出听了荒谬笑话的表情。

    周海壹心冷了半截，“我想解释，你不要听。我让你不要在我大学的附属医院和我吵，你一定要。那我现在道歉呢？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做，我早点说就好了。你要不要听我道歉？”

    两个又高又帅的男孩子在门诊大厅起矛盾，一直有人瞧着的。后来他们这僵局如何破的，似乎是人多到几次撞上周海壹和席箐，这样硬生生像排泄一样将两人从大厅排出去，他们才脱离了那消毒水味的争执。不，没有脱离。争吵像一条黑线，连着两人的心，相扯着每一步都生疼，似乎在比拼谁能将谁的心率先拽出胸膛。

    他们进了医院外三百米的咖啡厅，选了角落里的角落，周海壹窝进沙发里，他大脑空白，想不出怎么辩解这个视频。

    “席箐，我不能跟你去医院做检查，也不能去钟山计划做检查。你愿意听的话，我就告诉你我的真相。”

    席箐坐在那头的沙发里，他说：“你讲吧。”

    对不起。mama。我还是想要告诉他。否则我没有办法解释这一切。是我太笨了，我连最小的秘密都藏不住，更不要说这最深刻的、我灵魂本质的大秘密。

    “让我想想，先从哪里说起……就从你之前身上的伤口开始说吧。对不起，这些伤口是因为我造成的。你从A市坐车过来，然后我们上床，这些应该也都是我造成的。你打开门或是在公司浴室看见的诡异空间，也是我造成的。”周海壹即便握着咖啡杯，手还是冷得像冰天雪地，“我在这方面有些能力……本来我不该告诉你，但你现在说我撒谎，我不得不澄清。”

    “什么样的能力？”

    我不喜欢你的理性。周海壹这样心想着，还是回答了：“就是把这些弄得一团糟的能力。超能力。你大脑里出现的问题，可能是受到了我的能力的影响。席箐，你不要这样看我，我不是在说科幻故事。”

    “你想用这些来解释那个视频的问题，倒还算挺有创意。”席箐直接越过半信半疑的阶段，明晃晃地用表情来说他不信，可嘴上还是把这个话题续下去，“让我来猜猜，你想说你和钟山计划有联系，就是因为他们以前和你合作过，或者说，他们知道你的能力，所以钟山计划才录用我，把我当观察对象，现在给我治病，都是一环套一环。”

    “你不要这么阴谋论……”

    “周海壹，如果你真的想瞎编，就应该换一个说法。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编一个殊途同归的理由？”

    我没有瞎编。

    如果你认为这些都是瞎编，那……我怀孕的事，是不是也是瞎编？

    周海壹着急，可无计可施的时候他只能不停地以鼻一呼一吸，止住眼眶的湿意。他人生中第一次因为委屈、失措、怅惘、徒劳而想哭。现在根本不是说真相的时机。或者说，周海壹错估了他说真相的能力。他没有那么舌灿生花，能够讲通一切。

    “我没有骗你。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周海壹咽下哭意，正色道。

    “你要怎么证明？把我身上再弄出伤口，还是把咖啡厅变成崎岖迷宫？还是说，让我现在失去我的意识，不知道流浪到哪里去，再被你唤醒？”席箐说，“如果我要相信你，就得接受其实是你在伤害我的事实。周海壹，这真的不好玩也不好笑。”

    “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没有安全感……而且我也是才知道的……”

    席箐皱眉，他如今真的心生怒意了，“所以你做那些事，真的是为了和我上床？甚至，想要和我在一起？如果我没有答应，你就一直这么捉弄我？”

    周海壹不敢言。从事实层面而言，席箐没有说错。

    “他们说我的大脑皮层被影响，之前可能会做一些我原本不会做的事，我不知道这些事包括什么，我也不愿意去区分出来。”

    周海壹的慌张没有让席箐感觉心软，反倒更像一桶冷水浇在席箐身上。他这样全身心相信的人就这样设计他。大脑不是自己的大脑，决定不是自己的决定，那，周海壹你在快乐什么？我又在快乐什么？席箐长呼一口气，一瞬间看什么都很虚无了。

    周海壹将咖啡放在桌上，他想坐到对面去，坐在席箐身边，但他起身的同时，席箐也起身了。周海壹迷茫地问道：“你要去哪里？我们才刚坐下啊。”

    “假如我今天离开了，你会用你那个超能力，再远程指挥把我喊回来吗？”席箐露出几分讥嘲神色，“周海壹，你说可悲不可悲，我现在分不清你到底在说真话还是在说谎了。”

    周海壹想走过来，席箐却用手势阻止他。周海壹只能重新坐下，席箐便又坐下。

    原来你是不想和我坐在一起。

    周海壹的心忽然浸入了冷海中。

    大脑麻木到一定程度，嘴巴就只能选当下最藏不住的话来说。周海壹道：“你说得像是我经常说谎一样。我没有。你让我怎么向你坦白？我希望你能好，所以我让你去接受钟山计划的治疗，但你治了，现在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