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犹疑是否/剪下一朵白莲/一名僧人 (第2/2页)

东京帝国大学的人，大多是贵族或者财阀，相互认识倒也正常。

    有人询问我的名字。

    “你好，我叫慕予，是医学部的。”

    “慕？同学你是中国人吗？”

    近卫夸赞着我说：“慕君可是很厉害的，之前受到慕君关照，还救过我的命。”

    “哇……好厉害啊……”

    人群掩盖不了近卫岩隆身上的光芒，他的气质亲和随X，加上出生显赫，十分x1引着他人，一坐下就是人群的中心，好几个人围在我们身边，与他亲密地聊天，不时传来笑声。

    我坐在一旁，只是默默看着书，偶尔有人问我话我才回答。上课铃声响起，大家都坐回了座位後，近卫岩隆对我说：“抱歉，昨日是我冒犯，慕君从那麽远的地方来东京，一定很辛苦。我刚去美国的时候，也不Ai说话，不过我的朋友们都很友好，虽然我是日本人，我还是与他们打成一片……”

    “该上课了，近卫君。”

    “时常跟你一块的山本少年，他说有人欺负你，往你便当塞青蛙，瞧你成绩好，甚至去教授那儿告状，说你作弊，当场答辩才保住成绩。”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中国是弱国，所以中国人当然是低能儿，分数在60分以上，便不是自己的能力了’——从以前都现在都是如此，没变过罢了。”

    尽管先生已经走进教师开始点名，他压低声音继续说：“慕君，不要太封闭自己，作为朋友，无论是我，大久保、玲子都会帮助你的。”

    “我并没有把你当朋友。”

    “从我的角度出发，我认为你是我的朋友，想多帮你，也想继续了解你……”

    教英语课的先生是个高大的美国男人，留着一脸乱糟糟的棕sE大胡子，他从掉漆的皮包拿出一卷点名册，拿手指沾着口水翻开了册子，一个个点了过去。

    “Koaka,Koaka……”

    无人应答，先生重复念了两遍，近卫还在跟我说着话时，忽然意识点到了自己的名字，连忙大声回了一声，“到！”先生已念到下个人的名字，忽然听到他这麽大声一答，跟着许多人一起望着他。

    “Konoekim，Ithinkitdoesn''''thavetobesoloud.”

    “Ummm……Sotdistracted.”

    虽然英语课的大胡子先生经常很邋遢，身上经常带着酒味，不像个先生，像个美国农场里的庄稼汉。但我喜欢他的课，因为除了上课，他偶尔会在课上投屏给我们放外国电影，总有些乐趣，从默片到有声电影，都是时下的流行，从他的课上，我认识了卓别林、葛丽泰嘉宝等电影明星，但今天有些不一样，他没有放喜剧，他给我们放了一部战争片——《西线无战事》。

    片头闪过几行字：“这个故事既不想控诉什麽，也无意做自白，更不是一段历险奇遇，因为对於那些九Si一生的人来说，生命绝非儿戏，它只是试着讲述，这样一代人的遭遇，他们躲过了Pa0弹的呼啸，却走不出战争的Y霾。”

    一看到片头，我不禁愣住了。“躲过了Pa0弹的呼啸，却走不出战争的Y霾”——这句话仿佛诅咒一般，在此後一直笼罩着我，战争爆炸飞扬的尘埃，一直漂浮在我的四周，从未散去，我只能不停地x1入它，感受着持续的痛苦。

    与我的反应不同，大部分同学是很兴奋的，一开始见到众人为了“荣誉之地与骑士JiNg神”参战，教室中也像电影里面的学生一样兴奋地开始叫喊，“为天皇而战！”“为荣誉而战！”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不对了，看到电影中间的参军惨状，主角的朋友们在不停地惨Si，士兵们聚在一块开始质疑战争时，台下接连发出嘘声。

    电影却没停下，士兵们仍然在不断调侃着战争。

    “每个国家都觉得是对方的错，是什麽引起了战争？”

    “我觉得战争是一场流行病，没人想生病，但都会被传染，就像我们没人想打仗，却在这儿打得不可开交。”

    “是德国的皇帝想打仗，一定有人能得到好处……照我说每次爆发战争，应该圈一块地收取门票，让各国的皇帝、首相内阁、将军等光着膀子打一架，谁赢了就宣布这个国家胜利。”

    听到这句台词，我偷偷笑了，可那些学生们却不g了，从最开始的嘘声到彻底爆发，有人站起来，感觉自己被冒犯，义正严词指责着先生在讽刺最近的战争，那是为了日本的未来，为了天皇的战争……先生被学生们骂着，猛然关了电影，往外一个人离去了。

    近卫很平静地看着这一切，既没有狂热欣喜，也没有暴跳如雷。我并不知道近卫对於战争的态度，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似乎一切都与自己毫无关系，在外教被嘘下台後，翻开了手中的尼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