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1/1页)

    等两位终于舍得从床上下来，已经离午饭时间有一点遥远了。

    帝林最后还是亲自出门去饭店打包了几个菜回来，又顺带给斯特林买了新牙刷和新毛巾。回来时斯特林才从浴室出来，头上顶着毛巾，水顺着下巴往下滴。帝林把菜放桌上，扯下毛巾给他擦脸，手上力道没轻没重，带出斯特林几声抱怨的气音。

    擦过脸，帝林把牙刷丢过去，斯特林一把接住，问：“这是做什么？”

    “顺带买的。”帝林笑道，“反正你以后要来也用得着。”

    斯特林听出他言下之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帝林见状，不由在心内大笑，表面却十分严肃：“怎么，难道斯特林大人打算睡完一次就跑？”

    斯特林也正经道：“岂敢，只怕帝林大人嫌在下无趣。”

    帝林失笑：“你居然也会说笑了，真是一大进步。”

    “是帝林大人教得好。”斯特林正经八百地说，“何况你怎知我本来不会说笑？”

    帝林若有所思：“也对，我看你先前只是不对我说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呢。”

    斯特林面上诚恳更甚：“实是不敢唐突佳人。”

    帝林本该给他一脚，只是忙着大笑，暂时放过了这嘴欠的家伙。

    斯特林吃饭速度很快，这是军队里带出的习惯，帝林则恰好相反，他慢条斯理地吃到一半时，发现斯特林已经放筷子了。怕斯特林等他等得无聊，帝林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句闲话。谈到紫川秀时，斯特林说：“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你既然同阿秀交好，为什么当初还会投向杨明华？要知道……”

    帝林“唔”了一声，吞下饭粒，放下筷子，拿起手巾擦了擦嘴。

    “你是想说，为什么我明知杨明华想要阿秀死，还是要站他，是吗？”

    斯特林点点头。

    “很简单，我并不看好紫川参星。中央军统领雷迅是杨明华的人，他十七万中央军在手，真要动起手来——无意冒犯，你的禁卫军只有被连锅端的份。杨明华不过是在顾忌远东的哥应星、西南的方劲，才没有公然造反。先前我给你那份名单你也看过了，就连你的禁卫军里也有被杨明华收买的人，更别说其他部门。元老会的成员少说有一半是倾向他的，威尔曼家族那几位也是其中之一，不过是两边押注罢了。哼，杨明华只差没有收买总长。”

    “我若是站在他这边，保不齐日后还能保住阿秀，若是站在紫川参星那边，还说不准怎么死的呢。不要说阿秀，我的命也要赔在里面。”

    “既然你当初是这么想的，为什么现在又改主意了？”

    帝林笑道：“或许是因为我心悦斯特林大人。”

    斯特林脸上一红，敲敲桌子：“说正经的！”

    帝林耸耸肩：“我很难和你解释，你可以称之为一种直觉。”

    斯特林：“直觉？”

    帝林：“不是说这真的是直觉，而是直觉反推。就像你在考试的时候，看到一道题目，直觉告诉你应该选这个答案，这时你没有理论依据，无法确定这个答案是否正确，有时你甚至会觉得这个答案非常离谱。但如果你选择相信你的直觉，再去深入思考和分析，很可能这个离谱的答案就是正确答案。”

    “杨明华要造反，这是毋庸置疑的。目前帝都正陷入僵局，表面风平浪静，实则你也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僵局要打破，只差一个契机，我不知道是哪个契机，只知道将近了。而且……”帝林顿了一下，难得显出一丝犹疑，“我认为紫川参星在杨明华身边埋了一步很深的棋。”

    “我不确定是谁，但我执行过许多次任务，也过手了很多档案——我发现大部分可以打破僵局的关键行动，紫川参星都有办法及时避开，或者把损失降到最低。这说明什么？说明在杨明华身边，紫川参星有着非常可靠，而且地位很高的卧底作为情报来源。为确保杨明华不去太过怀疑身边的人，紫川参星还有意舍弃了许多不那么重要的资源和下属，让一些行动得以成功。”

    “现在就像一场赌局接近尾声，但我还有机会换一家下注。”

    “我不想输，所以要再冒一次险。”

    斯特林半天没说话，帝林又道：“怎么，对我失望了？”

    “没有。”斯特林摇摇头，“我佩服你的决断。如果是常人，面对这种情况，到了这个关节点，很难有这样的胆识和果断去改换门庭。”

    帝林皱了下眉：“听起来怎么像在骂我。”

    斯特林道：“那只能说明你心里觉得我会因此指责你，但我只会敬佩。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识时务者也未必不是英雄。然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其实都值得赞许。我曾经看过你从军以来的档案，也知道你在远东军校的成绩，你的心性和才能不下于任何人，我以前总是惋惜，想着如果你肯投向总长大人，将来必然会是紫川家的名将。现在很好，我不用再为你可惜了。”

    帝林看着斯特林的眼睛，有一会儿没说话。

    直到斯特林被他看得有些发憷，问他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帝林才伸手捏住斯特林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阵，满意地微笑着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

    帝林的嘴角压抑不住，往上又抬了一公分：“就是觉得，老子眼光果然不错。”

    当天晚上斯特林就用上了新牙刷和新毛巾，他前两天的衣服干了，正好可以换洗，干脆就没有回家。帝林告诉他杨明华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必避讳太过。而在斯特林那边，紫川参星更是默许了他们的不正常交往。

    至于年夜饭后，他们在被窝里做了多少胡天胡地的事，也就不再赘述。临睡前帝林想起先前斯特林半夜滚到他怀里的事，只觉得这像是上辈子的事情，颇有种不真实感。但他怎会放过这么个打趣斯特林的素材，当下便问：“你答应了我两次，要你做什么都行，现在第一次你已经实践了，第二次的还算不算数？”

    斯特林给他折腾得浑身骨头都像要散了架，当下脑子里只有“睡觉”二字，睡眼朦胧地应道：“算的，你想让我做什么？”

    帝林思来想去，只觉万事圆满，斯特林对他予取予求，似乎说与不说也无甚么区别。正想着，平稳的呼吸声从枕边传来，帝林定睛一看，斯特林早已沉入梦乡。

    好吧，帝林愉快地想，不着急，反正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