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什么都别说了追兄弟要紧 (第1/1页)

    男生怀疑的目光从镜片后面透出，何也只好硬着头皮解释：“我是他的室友，但是我们之前……闹了点矛盾，但我真的不想失去他……这个好兄弟，行吗同学？”

    何也握着手机，看着那串陌生的数字，做了一轮又一轮的心理建设，最后赴死般地拨了过去。

    电话被自动挂断两次。正当何也猜测文书承把是不是已经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加进了家里所有通话簿的黑名单里时，听筒里就传出了短暂的电流声，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喂？您好。”

    “您好，请问是文书承家吗？”何也的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

    “我只是受文先生雇佣在他家做家政服务员，但并不住在家里，请问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向您打听一下文书承在不在家，或者能不能给我一个文书承现在的联系方式？”

    “抱歉，我们公司有严格的规定不能向外透露雇主的信息。”

    毫无所获，何也道谢后只好挂断了电话。他出神地望着已经自动锁屏了的手机，良久，才拿起那张写着熟悉地址的纸条。

    文书承家他是去过的，在某个无所事事的暑假。何也一时兴起，坐上了五个半小时的高铁，直到快要到站时他才慢悠悠地拨了一通电话给文书承，说：“书承，哥来看你了，还不快来接驾？”

    文书承刚接上电话发出第一个音节时，还是慵懒而沙哑的声音，似乎是刚从睡梦中被叫醒。下一秒他的声量便陡然升高，询问何也具体到达的车站后便急匆匆挂掉了电话。

    尽管这座车站很大，但何也还是在一出站时就看见文书承的身影了。他的身高在人群中有些抢眼，也或许只是单纯因为文书承这个人在他眼中已经十分与众不同了。他总是穿着简单的T恤和有些肥大的牛仔裤，踏着一双纯色帆布鞋，笔直地立在那里，看向何也的目光极亮，是何也从不曾见过的那种星星。

    这个时候何也才知道原来文书承住的是高档小区里的二层别墅。

    那几天两人找了无数个游玩项目。窝在家里打电动也好，去迪士尼排长长的队也好，还是去各类餐厅打卡然后偷偷当美食评鉴员，总之周遭都洋溢快乐的空气。

    那个时候文书承是喜欢他的吗？何也不知道。

    何也再次坐上去往文书承家所在城市的高铁。可是这一回却没有想要听见某人惊讶的声音的窃喜了，也打不通快要到站时拨出去的电话了。

    当他站在管理严格的小区门口前才意识到，他进不去。无论他怎样解释，保安只回复他说：“你联系一下业主。”

    他蹲坐在门口的花坛边，被日头晒得发昏。忽然他想起那串号码的主人，可对方却说无能为力。好在最后又听得他实在焦急的请求，才说她没有文书承的联系方式，但可以帮他告知文书承的父母。

    烈日骄阳落下，天空铺上深蓝色的幕布。这座城市极尽繁华，何也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霓虹闪烁，映照至天际，可他只觉得心中无比的空。

    他仰头喝了两口矿泉水，看见两个步履匆匆的中年人朝自己走来。

    男人戴着朴素的细框眼镜，身材高大，气质极佳，神情却略显严肃。女人的黑发利落地挽在脑后，美丽的面容未施粉黛，岁月的痕迹反倒使她更加沉静温柔。

    是文书承的父母。

    何也差点呛了一口水，连忙站起身来，愣在原地。

    文书承的父母走近，周远茗的眼中露出担忧和嗔怨：“小也？怎么来了也不和我们打电话就在这里干等着啊？要不是下了班才听家里阿姨和我们提起，你得等到多久去？”

    “叔叔阿姨好，”何也僵硬地朝面前两人鞠了一躬，吞吞吐吐道，“我……我没有你们的联系方式。”

    文玚听罢立刻沉下了脸，埋怨道：“文书承就是这么做事的？”

    周远茗挽过何也的手臂，拉着他向前走去：“哎呀先别说这些。都这么晚了，小也，快，先回家。”

    “小也，吃东西没有呀？等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回家阿姨给你煮点面条吃吃？”

    何也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文玚便立刻表示异议：“就给孩子煮面条怎么行？待会回家我去把才买的虾子烧来给何也吃。”

    “好好好，都你来弄就好了呀。”周远茗笑着回应了丈夫，又转过头拉着何也一路嘘寒问暖。

    何也局促地端着水杯坐在沙发上，看着文玚走进厨房，周远茗则坐在了他身旁。

    “小也，和小承闹矛盾了吧？”周远茗笑眯眯地问道。

    何也顿感狼狈，依旧吞吞吐吐：“也不是……只是……”

    周远茗只是安静地看着何也，不催促也不打断，一直等到何也下定决心抬起头来：“阿姨，我现在联系不上文书承，能不能把他现在的联系方式发给我啊？”

    “我说这小子怎么这么着急换电话号码，还早早地就跑到国外去。”周远茗意味深长地笑着，从茶几下面翻出便利贴和笔，写下电话号码的动作就像在创作书法。

    何也很快提炼出这句话的关键：“国外？他这么早出国了吗？”

    “是啦，说是想去旅游，具体的我让他自己给你说。”

    “可是……”文书承他现在既不回微信也不接电话。

    “没有可是。明天叔叔阿姨都上班，走得早，你也可以在家里多玩两天，要离开的话给我们发个消息就行，”周远茗把何也从沙发上拉起来，将他推向餐桌，“今天晚上呢，你吃过饭就好好休息，好吧小也？”

    睡前，周远茗拨通了文书承的电话。

    “小承，你怎么还在睡觉？你干脆回家来睡算了。国际漫游费贵死了，mama给你长话短说哦。小也来找我们说联系不上你，在我们家小区门口从早晨等到晚上，一口水都没喝，心疼死我了。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搞这一套？你自己去给小也发消息，他一听你出国去了连忙就要订机票嘞。”

    “妈！我不是和你说……”

    “说什么啊？我看人家小也不是挺喜欢你的吗？”

    “可他明明……唉算了，你把我新换的电话号码给他了？”

    “我可没有，我和他说让你自己联系他。”

    “你又骗我，你没给他他怎么敢订机票？”文书承又想起那个令他难以忘怀的午间，既惊又喜的情绪瞬间满溢胸腔，何也张扬而愉悦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刮起他心中最热烈的季风。

    “别说废话，你自己抓住机会，正好mama还担心你出去留学会给我带个外国男朋友回来。小也多好啊，人长得帅，还可爱……”

    “妈你小点声啊！”

    “怎么啦，你还真以为你瞒得住爸爸啊？”

    何也摩挲着写着电话号码的便签纸，心中一遍遍演练电话拨通后要说些什么。

    微信铃声却在此时忽然响起。何也点开，是那个熟悉却又逐渐变得陌生的头像，是他日夜翻看过去的聊天记录时必经的画面，他心头一颤，带动着去按接听键的手指也颤抖起来。

    “喂。”何也的声带霎时失灵，只能发出气声。

    “喂，何也。你不用……”文书承的声音透过网络似有些失真。饶是如此，这个声音时隔几十天重归何也的天地，却还是让他感受到一种，儿时摔了跤明明能坚强地爬起来，但依旧会在mama柔声问起“怎么了宝宝”时开始号啕大哭的委屈。

    “文书承，看到我给你发的微信消息了？”何也硬生生地打断他，“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庆幸我的签证还没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