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睐 (第2/2页)

大华丽的梦境。

    而梦醒，什麽都会消失。

    b起拥有而後失去，不如一无所有至终。

    顾念的存在自此闯入了她枯燥的世界。

    写试卷的时候她在，上厕所的时候她陪，放学时间会有一道叽叽喳喳的声音追着你，一切美好到彷佛霸凌者早已消失，彷佛最开始的契机只是个情节工具。

    事实证明，该来的永远躲不过。

    霸凌者回到学校时，顾念已经习惯了无时无刻来找许薏聊天解闷，也因此当霸凌者归来，顾念却没有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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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薏却反应过来了。

    这是梦醒的号角，拥有而後失去，本就不应该抱有任何期待。

    许薏蜷着缩在外套里的手指，在交叉路口不动声sE地与顾念擦身而过。

    顾念茫然了一下，随即在看见霸凌者的刹那会意过来，背脊立刻攀缠了一GU麻刺感。

    许薏刻意绕了远路回到教室。

    又得习惯回原来的生活。她并不失望，仅仅觉得麻烦。

    实际上她并不是没有想过，只要解决霸凌者，就可以帮助顾念。

    但b起这种英雄主义式的情感冲动，许薏更能明白那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而人类趋利避害才是本能。

    她理应屈从本能。

    她必须隐藏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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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薏捂着忽然发晕的脑袋，待那GU感觉消失後，她才慢慢走进教室。

    顾念不在。

    她眉头微皱，恢复如常的脑袋又开始涌上一阵阵的眩晕。

    有什麽遗失的东西正在破茧而出。

    许薏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校服衣角被抓出一个皱褶。

    飞机轰鸣的声响由远而近，笼罩耳廓。

    她瞬间做好了决定。许薏脚尖一转，朝顶楼飞快跑去。

    在打开顶楼铁门的刹那，空气随着思绪彻底凝滞。

    她试想过所有可能的场景，唯独不是眼前这一个。

    就连喘息的声音也不自觉放慢的，如此荒谬而真实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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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phemeral，转瞬即逝的，朝生暮Si的。

    幸福是片刻的朝生暮Si，转瞬即逝。

    许薏想起了多年前。

    父母在争吵中突然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小nV孩在那一瞬间的喜悦喷薄而出，内心的希冀得到了救赎。

    随之而来的是一颗尖锐的石子砸向她。

    而後鲜血沿着脸廓流下。像一滴无声的泪，淬了血。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暮sE四合，天际苍凉。

    记忆里的那一隅，独独留给了它。那是最刻骨的。

    许薏忘不掉。

    她顶着冷冽的风，眼眸里盛满了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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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角第一次g起了嘲讽的笑容。

    「顾念。」舌尖有些乾涩，喉咙深处彷佛有什麽哽住。

    nV孩冰冷的表情慢慢转过来，脚尖没有情绪的踹翻了脚底下的人。

    「许薏，你来了。」顾念不由得发笑。「你果然很善良，跟这个恶心的世界一模一样，都是伪善。」

    「你要救她麽？」

    顾念轻笑着问。

    语气温和，神情认真而癫狂。

    许薏浑身散发着风雨yu来的气息，手指紧紧收拢成拳头，指甲陷进了皮r0U里。

    「如果你要救她，那就换你躺在这里，而她可以摆脱这一切。你那麽善良，难道不救她吗？这麽简单的事情耶。」顾念笑声尖锐，一字一句地说着。

    许薏眼眸无波，好似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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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戏，演得挺好。」

    顾念愣了愣，收起笑容。

    「你想说什麽？」

    「你觉得……我像是已经深陷其中了吗？」

    「难道不是吗？」

    「顾念，你入戏太深了。」

    许薏说完，垂眸看了被霸凌的「霸凌者」一眼，最後一语不发的退出顶楼，一步一步沿着楼梯往下走。

    她就像一座孤岛。

    她不需要拯救，也无法拯救任何人。

    这座孤岛，也许在下一刻便会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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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V生瘦削的身影最终停在了第四层楼。

    走廊上一片宁静，朗朗的声音在早自习并不存在。

    染了雾气的眸忽然恢复清明。

    记忆如水灌入了脑海。

    「许薏，你的父母没能撑过去。」一身g练套装的小阿姨皱着眉头不带情绪的说道。

    彼时躺在病床上气息奄奄的小nV孩半睁开眼，苍白的小脸忽然笑了一下。

    小阿姨没有注意到，接着说：「车祸的问题我会处理，以後也会养着你，但我没时间管一个小孩，从今天起你要把自己当作孤身一人，你什麽都没有了，许薏。」

    小nV孩好像听懂了，黑眸渐渐失去了光亮。

    他们一家都有病。

    父亲的躁郁症，母亲的思觉失调，小阿姨的述情障碍，她的妄想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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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她拥有了所有。

    就像这个世界。

    这个躁郁的、恶意的、妄想的、冷漠的世界。

    她成为了世界。

    她就像一座孤岛。

    许薏俯视着校园。

    砖红sE的C场，浑圆的翠绿的草皮，铁丝网分割着眼前的景sE，场边正在晨训的学生三三两两，鲜妍的sE调混在一起，构筑这个光鲜亮丽的世界。

    她忘记了很多事情。

    濡Sh的游魂似乎一直在身畔，迟迟无法离去。

    在她所遗忘的那个世界里，她将自己埋藏起来，在耳边无止尽的争吵里缩起头，蜷着身，衣柜里、储物间、门缝，全是她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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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所妄想出来的世界里，所有的目光变的雾气朦胧，从未有人看的见她。可顾念看见了。

    她看见了她，她注视着她，她的重心是她。

    许薏忽然g起温柔的笑意。

    「顾念啊……」

    再见了，顾念。

    nV生轻轻闭上眼，冬季的风吹散脸庞的发丝。摇摇曳曳。

    「许薏！你不可以！不可以！」

    顾念的声音由远而近。

    目眦俱裂。

    只是声音并没有抵过坠落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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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最後一秒回望的瞬间，许薏看见了年少的自己，那个她不断奔跑，眼角的泪成串坠落，嘴巴一张一合，一直摇着头，大概是在叫她不要走吧。

    顾念。

    你的存在，是我的顾念。

    许薏最後Si在冬天。那个萧条的肃杀的季节。

    为了杀Si她的顾念。

    後来的人们说，那个nV同学是神经病，有妄想症，为了杀Si她的妄想，於是杀Si了自己，真是可怕。

    被埋在深处的日记本里有一段文字，上头枯骨般的字迹写着︰我用思觉失调杀Si了我的躁郁，用述情障碍杀Si了我的思觉失调，用妄想摆脱述情障碍，最终，我杀Si了我自己，为了杀Si我的妄想。

    後来的每个冬天，坟墓生草，苍凉的季节为寂寥上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