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_第四十六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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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第2/2页)

。而我,并不想再看到他。

    衣服裤子日用品什么的都来不及收拾了,我重新把行李箱拖出来,只把重要的文件、资料什么的从书桌上整理出来,有了上次的经验,我已经得心应手,尽管身体不舒服拖慢了一点速度,但当我拉好拉链拖着箱子出门的时候,也不过二三十分钟的事。

    我关上门,走得不带留恋,留恋,似乎这个词已经无法出现在我动荡不安的生活里,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留恋,因为留恋会让人犹豫,犹豫,在对所有关于钟野的事情上哪怕一秒的犹豫,都有可能导致我重坠深渊。这样的代价很大,很大。

    所以,我不会再去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浪费时间,我宁愿把这几秒钟花在向虚妄的神明祈祷,祈祷自己这一次能顺利离开。

    “叮。”电梯门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握紧手中的拉杆,抬头看见了他。

    他站在那里,手机还放在耳边,我听见“猫”的字眼,伴随着电梯开门的声音,他挂掉了电话,眼神在我身边的行李箱停留了几秒,然后大踏步地走了进来,旁若无人地按下了关门键。

    “叮”电梯发出关门的声音,然后缓缓上行。

    他高大的身子在窄小的电梯里像一堵没有温度的墙,背对着我,直到电梯到达所在的楼层,都没再转过来看我一眼。我站在角落里,手里还捏着行李箱的拉杆,看他从始至终坚毅的笃定的背影,回想这半年来自以为是的自由,深深地感受到普通人在绝对的权利与金钱下如蝼蚁般的反抗,是那么地苍白与徒劳。

    “叮。”电梯门再一次打开,他终于转过身来,朝我所站的角落倾身过来,在我感到不适的前一瞬,伸手将我手中的拉杆箱扯了过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电梯,向走廊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走出电梯,行李箱在地板上发出刺啦的劣质的声响,很吵,我真怕再多拉几下马上就会散架。他很熟悉地走到我住的那间房,然后掏出钥匙,在我的注视下顺利地打开房门。

    他把钥匙拔下,放进大衣的口袋里,好似这时才想起我的存在似的,朝我看过来,终于开口道:“过来,童也。”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做一个什么决定,然后重新开口道:“我们谈谈。”

    其实没什么可谈的了,发展到这一步,鱼死网破的戏码都已经上演过了,我已经黔驴技穷。普通人,身家性命赌上去,已经是走投无路的最后一搏,如果还是失败,那就是永无翻身之日了。电梯里短短的几十秒,已经足够让我意识到,像他这样出身即罗马的人,腰杆子永远会是挺直的,不似我这般渺小的蜉蝣,风没吹就已经折了。当初如果不是方媛媛的帮助,仅凭我一个,怎么能逃出来呢。我太高看自己了。

    我挺佩服自己竟然还能在脑子如此昏昏沉沉的状态下逻辑清晰地理清目前的状况,但也许恰恰只是因为我现在脑袋昏沉着,身体也异常的疲倦,所以可以为接下来要面对的不管是身体上的折磨还是其他方面会接受到的痛感,而钝感一点感到些许的庆幸。

    于是我走进去,并将身后的房门关上。我不想逃了,我逃不了,仅凭我一个,只要他想,我永远都逃不了,这是既定的不为我意志改变的事实。

    门关上的一瞬发出咔嚓的响声,他站在沙发那边,下意识地朝门这边看了过来,看到我站在门边,似乎有一瞬的诧异,继而恢复如常,指着沙发对我说:“过来。”

    “是不是只要玩腻了,你就可以放我走了?”我不是他任由摆布的玩偶,所以我只是站在原地不动,迎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平静地问道。

    “什么?”他没听清似的反问。

    我不再重复,因我知道,他其实是听见了的。我以后决不会在他身上多浪费一分一毫的精力,一个字也不行。所以我只是看着他,看那张冷血的嘴能说出多刺人的狠毒的话。

    但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承受。没关系的,我很久之前就听到过一句话,生活就像一场强jianian,如果不能反抗,那就好好享受。这句话,似乎对蝼蚁般的我特别适合。

    我需要放过自己,让自己不要再像先前那样的,在面对他时总是满腔的怨怼、愤怒、仇恨……我不能再因为他消耗自己。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什么马上就要从他嘴里脱口而出,说出来吧,就像给我一个最终的宣判。

    但他最终只是长久地沉默地站在那里,在明亮的客厅中央,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都是那么地清晰明了。我站在略显昏暗的玄关处,在等待自己的审判间隙,静静地坦然地看着他。

    经过那一切,经过这半年,我早已释然了所有,事到如今,我终于可以做到在面对他时,心平气和,像偶尔碰见的一个萍水之交的很疏远的认识的人,没有欣喜,没有忐忑,也没有怨恨,什么都没有。

    所以,这次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清楚地看清了他。他的脸仍是无可挑剔的,那种像从海报里走出来的英气逼人的面庞,就算在此刻显露出稍许的疲倦与阴郁,但那也是帅气的。尤其是那双眼睛,那双夺魂摄魄的蛊惑人心的眼睛,我以前总做不到长久地与之对视,但现在,我不怕了,因为再没了那些不能为外人知道的或龌龊或卑微的私心,我终于能在这一刻,像欣赏一件美好作品似的,从头到尾细细地认真地审视着他。

    他感受到我对他的打量,这种被人像物品似观察的眼神,很难不被发现,但他似乎并未表现出任何被冒犯的恼怒。事实上从我们一碰见到现在,他脸上的表情似乎一直都很平静,至少在我能看见的时候。

    那些剑拔弩张,一看见恨不得将对方杀死的戾气,还有那种始终让人捉摸不定的阴晴不定的变幻,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的气场,好像突然从他的身上消失了,或者,只是暂时地被他很好地隐藏了起来。总之,这半年,他似乎有些变了。

    但人总会变的不是吗,我也变了,前一刻还在计划着的逃离,但现在,已经坦然地接受了会被他禁锢的可能。换在半年前,我不是还在为此跟他拼命吗。

    所以,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只是觉得他沉默地太久了,而我已经欣赏完这幅好看的作品,渐渐失去了耐心。

    不管怎样,今天肯定是走不成了,我收回目光,靠着墙壁慢慢往卧室里挪。发现猫丢后的担忧使我暂时忘记了身体上的不适,但现在显然正被狠狠地反噬,我感觉自己身上一阵发冷,脚下的力气也一点点正抽离我的身体,我现在急需躺下缓一缓。

    门关上,我将他一个人留在了客厅,拖着昏沉的步子窝进了被窝里,我凝神听了一会门外的动静,那个人似乎已经成为了一座静止的雕塑,一点声响都没有。我没支撑多久,不管不顾的睡了过去。

    反正,最坏也就那样,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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