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02-1、 (第1/1页)

    辞衍的住处是病院给的。

    一间不大不小的单人公寓，可纵使病院给所有人的住处如出一辙，但其他人多多少少也装潢了一下这栋装修Si板的屋子，只有辞衍的内饰动也没动，跟全新的一样。

    顶多隔壁一个姓江的邻居会送他点颜sE怪异的摆饰，摆在sE调黑白的屋子里特别惹眼。辞衍倒也不嫌弃，那些东西就这麽大剌剌的摆在外头，导致很多人都觉得辞衍的装修品味......十分具有特sE。

    这屋子给辞衍一个人住算得上过於宽敞了些，显得空荡荡的，辞衍也懒得添购家具，每天回家後第一件事就是钻进他的被窝里，打完工作报告，给自己煮顿饭然後看点纸质书，一天也就画上了句点。

    可当辞衍从浴室出门，打算不理会陆何自己回房里时，突然意识到这破屋子能睡的房间也就那麽一间。他睡卧室，陆何要睡哪里？

    瞥了眼客厅，地板铺了个五颜六sE的毯子——还是隔壁房那个姓江的人送的，孤零零的单人沙发摆在上头，旁边只有一个堆满书的小茶几。

    除此以外，没了。

    「......」他第一次後悔没买个大一点的沙发。

    辞衍r0u了r0u太yAnx，他第一次接到这种需要二十四小时全程看管的工作，没来得及跟上级换住处，他总不能让陆何跟自己挤一张床吧？

    於是为此思量许久的辞衍，最後决定放陆何在客厅跟那张迷你沙发自生自ㄇ......抱团取暖——他说什麽也不会让陆何这个变态进自己房间的！

    如此想着，听见身後浴室传来些许水声，陆何大抵去洗澡了，一时半会打扰不到自己，辞衍这才放下心，走到冰箱前拿了瓶低度数的酿酒。

    他从入了病院後就有这个习惯，靠着酒JiNg入眠的夜算不上多健康。

    可辞衍甘愿沉醉。

    从发觉自己不会做梦是个「疾病」後，辞衍好长一段时间都睡不着觉，害怕入睡时那一片浑然空白的世界，总在关上灯後侧身盯着墙壁，明明眼前是毫不相g的画面，却总会跟破旧工厂里那满是管线的天花板重叠。

    辞衍彷佛又回到每天与好几个人挤在同一张地铺的日子，那层薄薄的布料根本挡不住地板积累的凉意，每到冬天时寒冷更甚，这时的工厂里总会Si很多人，冷Si的，饿Si的，什麽原因都有。

    他记得很清楚，在工厂里那个兴高采烈跟自己说他梦见主城的那个小孩儿，就是在某一年的冬天冻Si的，辞衍不记得他的全名，但知道大家都叫他小秦。

    工厂里还有个人，叫大秦，是那小孩儿的哥。这俩人特别自来熟，整个工厂的人大半都知道这对兄弟，他们做事效率高，做人正直，因此工厂大多数人都挺喜欢这俩兄弟的。

    大秦看小辞衍像个闷葫芦一样也没嫌弃他，看小辞衍太瘦还会带包子给他吃，即使那包子只包了腌过的菜，吃起来很咸，但能饱。

    小秦当时就是挨着辞衍睡的，可某天夜里辞衍突然就被冷醒了，他低声叫了叫小秦，对方没有回应，他又用手往身旁探了探，m0到小秦异常冰冷的手。

    太僵y了。

    而小秦似乎在呢喃着什麽，一遍遍说着，好冷好冷，辞衍蓦地收回了手。

    其实他可以早点去隔壁厂房跟大秦讲的，可小辞衍还是没说，因为他也很冷，全身都在颤抖着，但他勉勉强强还能动，於是年幼的辞衍就想着，说不定小秦只是跟他一样而已，m0到的那些都是他的错觉。

    当天小辞衍醒的特别早，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小秦的脸，而上头早已没了血sE，小秦的双目圆瞪着，直直盯向自己原本躺着的地方，那只辞衍在夜里m0到的手像是用尽了力气，想回碰到小辞衍。

    大秦看到这幕的瞬间就崩溃了，原本开朗yAn光的形象崩塌至不成原样，他紧紧搂着小秦的屍T放声痛哭，小秦的Si讯顿时传遍了工厂。

    那天Si的人特别多，悲伤无处不在，只有小辞衍站在原地，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小秦的Si状很多人都看见了，那像是想跟辞衍求救似的姿势实在可疑，可不论是谁向他问话，辞衍都只是愣在原地，一句话都不肯说，直到大秦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用早已沙哑的声线安慰了辞衍几句。

    从那时流言蜚语便开始在工厂里四处流窜，除了辞衍本就生人勿近的个X外，众人又给他贴上了见Si不救的标签，越来越多人来找辞衍的麻烦。

    那天也是他第一次被喊作怪物，那群跟小秦特别熟的小孩们，一遍遍对他喊着这个词，说辞衍无情，小秦对他这麽好，他竟然能这麽做，甚至一点难过跟罪恶感都没有。

    他们把小辞衍赶出了工厂，他踉跄着被推倒在地，积雪好冰啊，他好疼啊。小辞衍本想站起身的，可抬头的瞬间身T就被定住了。

    一个小小的石堆就在他眼前的不远处，有人用尖锐的石片在上头刻上了秦字。工厂外头没有泥土，也没有棺材，只有无尽的雪，埋不了屍T，因此那坟墓底下其实没有小秦。

    他们只能把小秦的身T扔进工厂的焚烧炉里，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下这个小小的墓碑，在这里Si去的所有人都一样。

    Si去的人不得善终，只有这些相依为命的人们能记得他们的名。

    小辞衍没有回工厂，而是在那石堆前跪了很久，膝盖都冻出伤口了，双脚酸麻，一点知觉都不剩。

    可小辞衍还是一动不动，沉默地看着那个秦字。

    他思来想去试图给自己积累些泪意，可眼眶还是乾燥得不行，他只能抬手用力r0u自己的眼睛，试图用疼痛激出几滴泪。

    「秦铭。」小秦其实叫做秦铭，小辞衍是记得的。

    小辞衍第一次喊出了这个名字，用双手拖着自己的身T向前，拥抱住那几块石头，试图把自己的T温传过去，可早就晚了，他的身T也不够温热，那石堆跟秦铭都已经热不起来了。

    辞衍看了眼手里拿着的瓶子，玻璃壁也是冰冷的，拉着思绪在没注意时兀自飘远，辞衍的背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绷起，肩胛骨透出脆弱的弧度。

    他已经很久没回想起这些事了。

    辞衍蹙起眉，从早上听见那些人群的话语後一直如此，那些脆弱不堪、蜷缩在夹缝中苟延残喘的自己，在工厂里经历的一切，疯了似的在脑袋里四处流窜。

    愣了愣，想着要不要倒回去一些？

    ......好像不太卫生。

    叹气，最後还是抛弃掉了荒唐的念头，反正多这麽点儿酒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唇瓣轻轻碰上杯缘，啜饮，那酒香缓缓与嗅觉产生共鸣，闻到这熟悉的气味才让辞衍稍稍放松了点。

    杯子里的YeT澄清透明，带了点浅玫瑰sE，辞衍很喜欢这类花酿酒，入口时不像烈酒带着过激的灼烧感，而是自然的滑过喉舌，掺着点酒JiNg特有的苦涩。

    纤长的睫毛垂下，难得添了几分少有的难过。

    伴随着不远处绵延不绝的水声。

    他的周遭本该是安静的，就像从前一个人度过的每个日子一样，平平淡淡，即使是这种莫名冒出的小情绪作祟，辞衍也只不过是闷闷地坐在窗前，直到外头的世界变得漆黑一片。

    可浴室闹出的动静像是在跟辞衍宣告着，大肆张扬陆何这个人的存在。

    他好像暂时不是一个人了。

    而那幕靠在门边的身影，对方轻易点出自己心情不好的画面突然就浮现在了眼前，陆何当时问自己，在想什麽？

    他不能答，也答不出来，那是辞衍混乱的过去，却又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是辞衍想抛弃掉的自己。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