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戒断反应 (第1/1页)

    麻烦总是要一个一个解决的。

    我深吸一口气，问方晨月：“你怎么来了？”

    方晨月无辜地瞪大双眼，冲我晃了晃手机：“哥，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这一路上确实没听见铃声响，也没看手机，大概是冻关机了吧。

    “我问小吴要的你地址，她说你带她吃软饭去了，”他侧过脑袋，指向我身后，“这位是你金主？”

    好样的小吴，你的年终红包就去找你的金主方晨月要吧。我转头，恰好对上樊净揶揄的眼神，于是摆出一个客气的微笑，礼貌地表达出我当下的心情：“金主先生，可以麻烦您帮我把这位软饭先生扔出去吗？顺便把您自己也扔出去吧，谢谢～”

    方晨月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脸皮厚得简直刀枪不入。趁着我回头说话的功夫，他居然直接进了我家，还把门给关上了。

    我刚一皱眉，方晨月就连忙开始狡辩：“哥，机场到我家的路封了，最近的就你家了，我只能投奔你了哥……”

    我双手交叉在胸前，皮笑rou不笑地揭穿他漏洞百出的借口：“机场到酒店的路没封吧？”交通局可背不下这么大的锅，还是两次。

    方晨月似乎早想到我会这么问，耷拉着脑袋叹气道：“唉，谁让这一路的酒店都订满了，我手机也快没电了，哥哥总不忍心让我在外面流浪吧。”

    不好意思，我忍心的，我还真不信有什么是方少爷的钞能力解决不了的。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我想你啦，”方晨月向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攥住我的衣角，距离刚刚好能让我看到他眼角的红血丝，还有停留在发梢上的几粒雪花，“下这么大雪，你又不接我电话，我会担心你的啊。”

    方晨月好像认定了我吃软不吃硬，每次都拿这老一套卖惨示弱来对付我。没办法，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确实很容易心软，况且今晚大发慈悲救下的“难民”又不止他一个。

    “看来我这房子地段是真的好，以后不住了还能盘出去做民宿，”我给方晨月扔了一双拖鞋，然后转身拍了拍樊净手臂，“你们俩，客房沙发自便。”

    我没再管玄关那两人，去厨房取了点冰块，再出来时发现这俩已经握上手了。樊净背对着我看不到表情，方晨月脸上倒是笑眯眯的，不过一眼就能看出是他招牌的营业假笑。

    方晨月假笑着说：“小樊哥好久不见啊，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你和我哥关系这么好。”

    樊净：“我们之前一起出过道。”

    这话一说完，方晨月脸上的笑明显僵硬了一秒，随后向我这边投来一道问询的目光。我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塞了块冰块，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方晨月作罢，重新将视线移向樊净，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他嘴角的弧度似乎往下掉了几分：“噢，之前没听我哥说起过。你是来这找他玩的？”

    樊净摇摇头：“我住在这里。”

    我补充：“曾经。”

    方晨月：“……室友？”

    樊净：“前任。”

    樊净的嘴真是从来没让人失望过，在我反应过来去捂他嘴之前就轻轻扔下了这颗重磅炸弹，像是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这一猛料能在热搜榜上挂三天。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方晨月，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傻愣在原地发出一声：“啊？”

    樊净轻笑了一声，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我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捂上的手顺势揪住他的衣领，从客厅一路拽到阳台。

    屋外的雪还在洋洋洒洒地下着，无序地切割着远处车水马龙的灯光，看得人莫名心烦。我猜不到樊净大半夜叫我吃火锅的目的，也想不清他和方晨月坦白我们关系的意图。强忍住想一拳挥上他那张脸的冲动，我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樊净？”

    为什么要在分手这么长时间之后再联系？为什么还要说各种暧昧不明的话？

    他歪了歪头，似乎很不解：“你不高兴吗小游？为什么？”

    “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过，还是只是不想让他知道？”

    他抓住我的手，摊开掌心朝上。窗外阑珊的灯光游离在我的手心，形成大小不一的光斑，樊净划过其中一条细细的掌纹，低头喃喃道：“李游，你为什么宁愿选他也不选我呢？”

    呵，我谁都不想选，一个比一个麻烦难缠，我干嘛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知道他喜欢你。”他用相当肯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丝毫不给我辩驳的余地，“就像我当初喜欢你一样。”

    “装傻充愣，想让他知难而退，发现拒绝不了之后就半推半就地和他试试；等你玩累了、厌倦了，再和他说，我们不合适，，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开，把他像狗一样抛弃在原地。”

    他侧过身，像是在透过玻璃看向远处的方晨月，又好像是在看他自己的倒影：“李游，你的爱既泛滥，又奢侈，我之前总觉得只要有一点点就好，一点点我就会心满意足了。可是好难啊，我根本做不到。我像一个贪婪的小丑，想要你的眼里只有我，还想要你全部的爱。”

    对于这样的控诉，我不置可否。他确实对我足够了解，知道我是个滥情的骗子，觉得好玩就当个宠物一样吊着，觉得没意思了就不要了，和他在一起时也是这样，自私又恶劣。

    可是多矛盾啊樊净，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不是应该恨我吗，为什么还在这里呢？我实在好奇，不禁脱口问了出来。

    樊净闻言，自嘲般勾了下嘴角，然后抬手贴了贴我的侧脸：“因为我比我自己想的还要贱，而且比他更想你，哥哥。”

    印象里，樊净叫我哥哥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不是阴阳怪气就是另有目的，比如莫名吃了哪个同事的飞醋开始发疯，或者有时只是单纯想从我这占点便宜。通常我会奖励他一个安抚性的吻，毕竟他真的很好哄，而我又不擅长表达。

    想了想，我还是伸手抱住了他。他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反应不是很大，只有身体僵硬了几秒。没有说话，也没有回抱，安静地等待着我的下一步动作。

    我用近乎残忍的口吻对他下达着最后通牒：“樊净，你走吧。”随便去哪里，车库，雪地，或者公园的长椅都好，总之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了。

    我不擅长切割关系，所以总是做得拖泥带水的，剪不断理还乱，把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这一次，我必须要彻底地做个了断了，既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樊净。

    樊净点了点头，把手里的药盒塞到我手里。是他刚刚去房间帮我拿的西瓜霜，盒子皱皱巴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攥得扭曲变形了。

    我拿舌尖抵了抵刚才咬伤的那块rou，发现已经没有那么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