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眼泪 (第1/1页)

    云岛的夜晚总算散去了白天的那股闷热，殷堂泡在阳台的泳池里，听着远远海面传来的海浪声，难得地发了会呆。

    自从和谭雪年有了rou体关系之后，他才突然意识到，谭雪年已经不会再像年少时候那样，频繁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了。高中毕业之前他们总会因为学校、比赛和其它乱七八糟的事情见面，要么是抢夺比赛的冠亚军，要么是在小巷子里约架，可是现在，他既没有比赛的机会，也找不到打架的理由。

    晴朗秋夜，月光温柔地泄下来，深蓝色的海面波光粼粼的。殷堂一头扎进水里，想起了年少时做过的一个梦。

    梦中他和父母大吵一架，独自骑车散心，专拣陌生的路走，不知不觉骑进了一条僻静的大路。路两边种着高大笔直的云杉，长的仿佛没有尽头。他沿着路骑了好久才终于看到出口，路的尽头是一片大湖，盛夏的阳光倾泻下来，水面亮得晃眼睛。在那片大湖的岸边，站着一个人正盯着湖面出神。

    殷堂一眼就认出是谭雪年的身影，他几乎是立马冲到他身边挑衅。但谭雪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回了视线。殷堂最烦他这样，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好像全世界都不关心，好像他这个对手都没法入他的眼。他因为这个人背负了这么多压力，对方却总是这样心不在焉。

    他故意挡在谭雪年面前，谭雪年看向哪里他就站在哪里，直到谭雪年只能看着他。对方直愣愣地看了他很久，好像说了什么，但殷堂忘记了，他只记得谭雪年涌现出一股悲伤的情绪，一颗眼泪从眼里滚了出来，砸在他的手背上。

    殷堂从水中扬起头，把湿淋淋的头发抹向后面。那个梦后段的事情他已经记不清了，可那颗泪砸在手背上的感觉却真实到可怕，真实到他怀疑这并不是一个梦。可他从没见过谭雪年哭，这家伙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有太强烈的情绪波动。或许只是小时候的他胜负欲太强，太想赢过谭雪年才会做这个梦。

    游了好几圈后，殷堂拿起放在池边的手机开始刷新闻，网上有很多云岛商会的报道，不过商界不是娱乐圈，热度算不上高，吃瓜群众也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在一堆纷杂又无聊的话题博文里，他看见杨卉儒po了一张她和谭雪年的照片。阳光明媚的午后，俊男美女面带笑意地望向镜头，构图和主角都很完美。杨卉儒网络热度不错，博文有下面很多人评论。他点进评论区，都是在感叹两个人非常般配。

    云岛商会本来就是生意人的社交场，在这里拉关系谈生意再正常不过，尤其媒体又是谭家商业版图中非常重要的一块，他们或许是在谈什么合作。但盯着这张照片，殷堂却越看越烦躁，他和谭雪年们认识了那么久，至今也没有双人合照。不光没有双人合照，每次两个人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时，媒体写的配图故事都非常离奇，评论区全是讨论两家的各种八卦，看得火大。

    殷堂心烦意乱将手机扔到一边，再次扎进了水里。

    半夜不睡觉去游泳的后果就是没睡好，殷堂一边听方中玉说话，一边打了个呵欠。方中玉就住在殷堂的隔壁，昨晚的睡眠质量显然非常不错，一大早神清气爽的，敲殷堂房间门的手都很欢快，也完全无视了他阴郁的低气压，精神头十足地提醒他今天的活动安排。他们今天有两个论坛，上午主题是关于营商环境的，许多企业代表都会参加，殷堂提前看过流程，知道谭雪年也会出现。下午则是世界商贸论坛，晚上还有个烟花秀。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殷堂又打了一个呵欠，旁边的人跟他打了声招呼。殷堂一顿，这声音很熟悉，是昨天洗手间中的其中一个。他看了对方一眼破天荒攀谈了起来。对方显然不知道他就是昨天洗手间外的人，颇有些受宠若惊，立马自我介绍是利安铭星华东地区的总代理王澈。

    利安铭星是一家做服装外贸生意的公司，虽然和望乾还没有过合作，不过行业影响力不小，殷堂自然也听说过。他不动声色地跟王澈聊着天，心想着之后要宋文正来查一下。

    方中玉并不知道殷堂在想什么，在旁边越看越着急。殷总昨天刚躲过一个弱气小gay，今天就来了一个肌rou熊0，这个王澈扑面而来的零溢气质盖都盖不住，殷总不仅毫无察觉，脾气还和善了好多，那个王澈眼神都直了。

    知道殷总长得帅，没想到这么能招gay。相比之下，谭雪年吸引的都是漂亮jiejie，至少对商众公关部门的心脏很好。方中玉幽幽地叹了口气，算了这些就让秦特助去烦恼吧。

    正想着她下意识向谭雪年的方向看去。对方正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只露出了半张侧脸。方中玉偷偷看了眼殷堂又看了眼谭雪年，忧愁地皱起了眉。殷总和谭雪年不愧是天选对家，颜值也分不出胜负。殷总就算真要和男人传绯闻，也该和像谭雪年这样人物传呀。她托着下巴，脑子里偷偷转着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上午的论坛一结束，方中玉立马故技重施隔开了那个肌rou熊0。谁能想到她表面上是殷总的助理，实际上还是殷总的护花使者呢？方中玉深陷在自己的新人设中。结果等她转个身的功夫，殷堂已经再次从她身边消失了。她愣在原地半天叹了口气，准备去找谭雪年，然后就发现商众集团的人也溜得很快。

    方中玉这下是真慌了，她想起昨天殷总和谭雪年狭路相逢的架势，毫不怀疑这回再遇上俩人肯定得打起来，慌忙摸出手机给殷堂打电话，不出意外一个没通。她只好寄希望于殷堂去吃饭了，向北座酒店跑去。

    越是着急越容易出错，经过南座转角时方中玉脚下一滑，眼看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幸亏被人扶了一把才站稳。她忙不迭地道谢，抬起头一看竟是谭雪年。他面露疲倦似乎是准备回房间休息，听到道谢看了她一眼，微微颌首。

    方中玉呆呆地谭雪年的脸好几秒，不知道脑袋抽了还是怎么的，突然问：“你知道我们殷总在哪儿吗？”

    谭雪年有些惊异，看着她笑出了声：“你是他的助理，你问我？”

    方中玉脸“唰”地红透了，她尴尬地连声道了好几声歉，一溜烟跑没影了。

    谭雪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

    “你不知道吗？”殷堂从角落凉亭茂盛的藤蔓之间走出来，揶揄道。

    南座是主办方安排谭雪年入住的地方，相比热闹的北座，这里更静谧，离会场也更近，其实并不容易藏人。如果是平时方中玉很快就能发现殷堂的身影，但她今天着急，凉亭藏在拐角处又爬满了茂盛的藤蔓，殷堂站在垂下来的枝条中间本就不容易看清，谭雪年又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没能发现这里还藏着一个人。

    谭雪年挑了挑眉，转过身：“摊上这样随心所欲的老板，你的助理也太可怜了。”

    殷堂撇了撇嘴：“她简直像个狱警。”

    谭雪年笑出了声，他今天换了一身黑棕条纹西装，配着银灰色的领带，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被这身西装衬得更加挺拔，站在那里就足够惹人想入非非。殷堂眼神一深，一把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手指慢慢抚过他领口一寸裸露的皮肤。

    谭雪年微仰着头，从容地抓住殷堂的手指：“现在可不行。”

    “那什么时候能行？”殷堂揽住他的肩膀藏进凉亭的阴影里，盯着他淡色的嘴唇，不满地问道。

    谭雪年又笑了一下，突然勾住他的脖颈吻了上来，殷堂紧紧抱住他的腰，迎合着谭雪年主动的一吻。这个吻并不久，谭雪年退出时，殷堂还意犹未尽地挽留他的舌尖。谭雪年笑意加深，附在殷堂耳边轻声道：“这次我来选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