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下 (第1/1页)

    你怎麽知道？段念慈也想这麽问眼前的人，她就像块光滑、冰冷、坚y的金属，没有任何一丝接缝。

    段念慈问，「你想要甚麽？」

    「您又想要什麽？」小余说，「当只金丝雀？」

    段念慈瞬间沉下脸，「你知道非正当X关系的罪刑——」

    「落在五到十年之间，我知道。」小余说，「我还知道，在这个会所工作的人，有两成因为这个罪名入狱。但和他们发生关系的客人依旧经常来消费，法律对你们而言不过是几张纸上写的字而已。」

    段念慈微微眯起眼眸。

    「这就是我想要的。」她将香菸递回段念慈唇边，彷佛那是一纸契约，吞吐彼此的利益与谋略。「我想成为和您一样的人。」

    段念慈双眸微敛，缓缓接过菸头x1了一口。

    於是她缓缓前倾，在段念慈耳边呢喃，「我是余左思。」

    「左右的左，思念的思。」

    办公室的钨丝灯泡总是昏暗，好像多费几块的电费都不愿意似的，照在人身上投下大片模糊的Y影。

    「铁若均是什麽意思？」

    铁姐抬起头看她，挑起细长锐利的眉毛，「你竟敢叫我的名字？」

    毛毛仰着头，嬉皮笑脸一点也不怕。

    「告诉我嘛，你又不给我起名。」

    「等你长大，Ai叫什麽就叫什麽。」铁姐停顿了十几秒，仍开口解释，「均，是公平的意思。」

    好像公平，事实上则否——若这个世上真的有公平，她亲Ai的乾妈便不会困於囹圄。

    Y影逐渐放大、向外延伸，铁姐随之流倘成黑夜的一部分。

    「林梓溪是什麽意思？」

    阿豹停下脚步低头看她，古怪的表情皱着眉，「臭小鬼，你为啥知道我的名字？」

    「你以为这是秘密喔？」毛毛额头随即挨了一记爆栗，她抱着头跳开，嚷嚷着阿豹欺负她。

    闹了一番後阿豹终於收手，眼神回避看向远方，「没什麽特别的意思，只是顺口啦。」

    阿豹垂着眼眸，露出毛毛从未见过的神情。

    溪水激荡、冲刷岩石，无论经历多少坎坷，最终都将流向大海。有些人却流入池水中，腐臭、生绿，一生一世滞留於此。

    「姊姊。」她在对方怀中呢喃，「梁佑忱是什麽意思？」

    梁佑忱双臂稍稍收紧，鼻子埋进她的发丝间，声音里带着些微睡意。「怎麽问这个？」

    「人家想知道嘛。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我妈。」梁佑忱轻声说，「她说，我要永远对人生有热忱。」

    一个名字，不能只有念起来好听。唯有满怀着祝福与祈愿取下的名字，才能算真正的好名字。

    「梁佑忱。」她张开嘴，以缓慢的咬字说出这三个字，彷佛在咀嚼、品尝文字间的涵义。

    多麽美好的名字。

    指尖滑过泛h的纸张，活版印刷的字T有些许歪斜，让这三个字挤在一起。

    警政总局的卷宗室妥善保存了过往所有案件的资料，她捧着封面写上「新时代百货事件」的厚厚一叠文件夹，目光停留在角落。

    梁佑忱毕竟不是主谋，只是供应链的其中一环而已。

    小小的，只占了一页的叙述。

    一张纸困尽一生。

    有个人走进来，影子被惨白日光灯投照到她脚边。

    那是个高挑壮硕的男人，代表军阶的五角星配於肩头。余左思阖上档案，以严肃表情行了个军礼。

    段有平满意地点头，「你就是我meimei藏起来的小军师？」

    此时她不过二十初，以她所展现的能力而言，确实太小了。

    「不敢当，不过是出了几个点子。」她温和地微笑，忠厚正直的面具戴上时毫无瑕疵。

    「你很不得了。」段有平闪烁的眼里既赏识又防备，「老实说吧，政府军快倒了，你图的是什麽？」

    图什麽？教团残暴、政府，在两个阵营间谁能满足她，不言而喻。

    她b向身後好几叠与她一样高的档案，那些都是与教团有关的卷宗，站在政府的立场叙述着他们的罪刑与思想。她正在研读历史、了解她的敌人，以待利用这些知识重创他们。

    「如您所见，这就是为甚麽。」

    余左思加入了军队编制。

    随着战况逐渐逆转，这个名字也逐渐广为人知。她点燃了整个国家，靠着功绩一点一点往上爬，超过段念慈、与段有平齐肩。成为掌握权势的人之一，敢查她过去的人无声消失，动她主意的人被悄然抹杀。

    她开始真心实意地笑，再也不戴面具、再也不看人脸sE。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没有人敢向她索讨责任或代价。

    这就是自由。

    她自由了，终於。

    当她收复最後一座由教团控制的城市後，在政府的安排下搭着装甲车接受凯旋游行。她看着挥舞旗帜欢呼的民众，眼神仔细地扫过每一张面孔，审视他们脸上的喜悦或忧心。

    真的吗？该是庆功的场合，她的心情却逐渐冷却，不合时宜地质问自己。

    新时代百货事件的卷宗一直被她带在身边，有人说她的父母在那场攻击中遇害了，她才会对教团赶尽杀绝。只有她知道，一切的根源与归宿，都藏在其中一页的三个字上。

    深山中的空气原来是那麽纯净，余左思才发现这点。她深深地x1了口不含杂质的空气，抬头看着眼前的建筑。

    绕了一大圈，又回到这里。

    她第一次从外面看监狱，建筑本T由上世纪的堡垒改建，墙T是漆黑巨大的岩石，铁铸般伫立。再往外以铁丝网圈出一块区域，狱警们看见她的到来，连忙上前打开铁网的门，立正行礼。

    余左思缓缓g起嘴角，扭出有些恐怖的笑，又因那端正的脸孔y生生地化解了几分。有些诡异，又有些x1引人。狱警们都是一愣，後颈发凉。她脱下军服外套，反手甩回车上，大步走回监狱中。

    自由？她永远都没办法自由。

    她是余左思——在x口左边的心脏里，盛满了彷若疯狂的思念。

    思念着家、思念曾逃离的一切、思念着与她呼应的名字，一刻也不曾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