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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哪? “娘!你别瞧不起他,他只是出身惨了点,文章作的可好了!” 一个挺拔的背影立于身前,那人年纪不大,身形间还有刚抽条的少年气,正用一个维护的姿态把他挡在身后。 “没瞧不起他,一边去,让娘见见你这五千两银子。” 女人把儿子一边撇开,威严惯了的眉眼却露出几分温婉,带着平和的笑,从台阶上朝他俯下身。 他听见自己那时的声音,还带着一丝谨慎:“回夫人,小人名叫阿桥。” “你姓氏呢?” “小人……没有姓氏,桥字乃是小侯爷取得。” “哎呀娘!他是我买回来的,我取的名,肯定是跟我姓啊。”那少年身影蹦蹦跳跳,怀着不满朝向自己的母亲,“娘,你干嘛挡着我啊。” “跟你姓?胡闹!”女人转头训斥道,继而又换回了那副和煦的面容看向沈绝,“不过桥字取的倒挺好,龚垄牛行泥活活,野塘桥外雨昏昏。” “既然要留在我们家,就跟我姓了吧,叫林桥,好不好?” “好不好?” 宋严节眼皮也不敢抬,浑身紧绷的单膝跪在这位喜怒无常的侯爷座下。 “他费心费力的帮着他那三皇子明争暗斗那么多年,钱财人命沾了无数,一朝行刺不成夺嫡失败,便想用些小人把柄换回李泽安的命,还来问我好不好,真是想的周到啊。” 沈绝到底是多年经营的,他在这趟来侯府求情前就安排好了后事。一旦沈府的属下联系不上他了,便把一封早早写就的书信送来了侯府。书信字迹稳重,笔锋柔和,是沈绝亲笔写下的。他在里面细细分析了朝政现状,新皇刚刚继位,根基不稳,前朝还有遗留的一堆权臣摄政的烂摊子没收拾。他言辞平和,愿意把三皇子旧党这么多年筹谋收集到的权臣私下贪污腐败的证据交给新帝,助新皇扳倒阻碍,巩固地位,只求留三皇子李泽安一条命。 “你起来吧。”季酽发话了。宋严节手一撑地站了起来,他小心打量着座上这位爷的脸色,只见他一贯不辨喜怒神情似乎被刚刚那封信撼动了,这回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个管家,躬身行礼后报:“侯爷,地牢里那人有动静了。” “哦?” 季酽起身,顺口一般吩咐下去:“你下去,告诉送信来的那人,信呢是没用的,看他家主子能不能拿出别的来再商量吧。” 他大步走出门外,庭中雪花飘落在他肩头。 地牢昏暗,照明全凭墙上几束火把,空气中也满是阴暗潮湿的味。门被人打开了,发出铁链拖动碰撞的叮当声。一道身影沿着走道一直走向最里面的牢房。 这是地牢最深处,没有供暖,地底的阴暗几乎能透过皮袄渗进骨子里。牢房角落的阴影里铺着一层稻草,经年堆积,早就随着湿气腐烂了,边缘还能滴出水来。而那上面正卧着个瘦削的黑影,一动不动,甚至看不出是死是活。 季酽打开牢房门,一手撑在铁栏上:“怎么?不打算见我?” 黑影没有动静,季酽挑了挑眉,声音略沉:“你态度好点呢,李泽安可能还有救,你要这样,他就只能去死了。” 那角落里的人手指微动,强撑着睁开了眼。 季酽说的留条命是真的只留条命,御医开的药也只能仅仅维持住不死罢了。沈绝的身体依旧在发热,脑海里一片翻江倒海,稍一思索便是钻心的疼。 “你到底……想要什么……” 那声音真的可以算是气若游丝了,高烧烧的他嗓子暗哑,像是被火灼过一般。季酽走到他身前把人翻过来,见那张漂亮面皮已是濒死的灰白。 重病几天便能使人变样,此刻的沈绝面颊消瘦,眼下一片青黑。但即使是这样,他仍是好看的,那张阴影里的面庞泛着苍灰的色调,冰白的脖颈形成一道优美的曲线延伸进领口。他似乎已经疲惫的睁不开眼了,半阖着和季酽说话。 “我想要什么,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沈绝,一命换一命是你常用的手段,我这次倒想看看用在你身上会怎样。”季酽发出一声冷笑,他居高临下的俯视这具脆弱的,毫无还手之力的身体,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用我的命换泽安的吗……”沈绝嘶哑着开口,他倒像是有点欣慰与解脱,“那可太值了。”话音刚落,沈绝蓦然睁眼,那双清透冰冷的眼睛直直的对视上了季酽,但那只有一眼,沈绝就支撑不住的样子又倒了下去。 季酽掐着他脖颈的手骤然收紧,沈绝脸上立刻现出窒息的痛苦来,季酽像是被不知何起的愤怒俘获了神志,直直掐了十多秒才反应过来,猛的松手。沈绝一头倒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喉咙里满是血腥的铁锈味。 地牢的门被“啪”一声重重的甩上。 那是他留在季家的第二日。 季小侯爷叼着笔杆为先生留的文章题目犯愁,正苦于没有思路,嘴上念叨着经过客房廊下时,被正坐在窗前的沈绝随口接了下去。 季酽瞬间如获至宝,忙抱着他那堆笔墨纸砚冲进了客房,任管家在后面怎么追着喊夫人监督您要自己做功课也不管,啪一下把门锁上,然后眨着他那双祈求的眼睛把笔塞到了沈绝手里,神气非凡的坐在一边的软榻上晃着脑袋:“我五千两买你,你帮我写个功课,不算什么吧。” 沈绝失笑,笔蘸墨水听着季酽和门外的管家打嘴仗。季酽主打一个耍无赖,仗着自己是小主子强词夺理,边吵架还能边吃小几上放的鲜果零嘴,吵了半个时辰吃了一盘。 管家说不过小主子,无可奈何的转身走了,季酽见沈绝停了笔,忙凑过来拿起纸页一顿品读,看完之后露出一副惊为天人的表情,瞪着眼睛看着沈绝:“这真是你写的?” 沈绝不答,季酽又看两眼文章再看看他:“你这么有文采,怎么会在称心楼那种地方?” “我母亲身体不好,又本来就是那的人,称心楼的管事说只有我同意入那行,他们才会给我母亲治病。”沈绝面露难色,季酽忙打断了他:“停停停,我知道了,那你怎么写得出这种……”他还在斟酌,似乎打不定主意用什么字,就被沈绝接上了:“称心楼沿街有个书摊,老板和我母亲关系很好,我在他那看过不少书。” “唔——”季酽领会般的点了点头,转而像是想到了什么,欣喜若狂的一抬头:“那这样吧,反正你出去也没地方走,我买你又花了五千两,你以后就留在府里帮我做功课怎么样,这样我就不用挨打了,娘见我文章做的好了也开心。” 沈绝还没来得及答,门就被“哐哐”敲响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季揽洲!出来!东叔说你又不肯做功课了!” “娘——” 管家劝不动小侯爷,转身就去找了能治小侯爷的夫人。季酽别别扭扭的开了门,挡着他母亲的视线不想让她看见沈绝,嘴里还念念叨叨的:“我没有不写功课,我只是想留个人在家里……” 那女人熟悉自己儿子的无赖脾气,挥手便把季酽撇在一边,入目的便是那张同样年少单薄的俊秀面孔。 她俯身,亲切的看着面前人,开口问道: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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