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霉运是我 (第1/1页)

    吕品卓气喘吁吁地到达阶梯教室时，敬澜刚挂掉快递员给他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里快递员还要赶下一单，语气里不免有些着急：“你家到底有人没啊，我又按门铃又敲门的，一直没人来开。要不这样，我把药先给你放门口行吧……”

    敬澜垂着眼帘，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声音显得没什么感情：“行，那就放那儿吧。”

    阳光从背后宽敞的长方形窗户洒下，黑色的窗框将碧蓝的天空切割成规整的方块，映出两三漫步在校园的学生。

    吕品卓顶着日光，很快就来到教室最后一排。他挤到敬澜身边，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狠喘了口气，抱怨道：“你要上进别拉着我啊，就一节选修课你还来夺命连环call，你知道我昨天几点睡的吗？”

    敬澜的视线一直落在手机屏幕上，眼底冒出些血丝，可表情却是淡淡的。屏幕停留在短信界面，对话框不多，零散地分布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得那么认真。

    等吕品卓见没人回应，不满地凑过来时，敬澜才装作不经意地切换界面，调出票务app来，将手机推到吕品卓眼前。

    他单手撑着下颌，冲着吕品卓懒懒地一挑眉：“这周日的PNI战队的半决赛，去看不？”

    “你买票了？”吕品卓意外道，“比赛结果没什么悬念，我都不打算去看了，还不如到时候总决赛买包厢……”

    敬澜熟练地止住对方绵延不止的话头：“你就说去不去吧。”

    “去啊！当然去。”吕品卓拍着桌子应道，过了两秒，突然又“嘶”了声，“我爸估计又要训我了，这几个月的周末我回家次数寥寥可数。”

    敬澜漫不经心地道：“你找你小叔请假啊，他肯定会帮你说话的吧。”

    “也对，行，那就这么定了。”吕品卓点点头，脚无聊地踢着前方没人的椅背，“这种事你手机上问我就行了，还专门把我叫到学校……那没啥事的话，我就先补个觉了！”

    “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敬澜眼疾手快，伸出手掌托起吕品卓往桌面上靠的下巴，玩篮球似的往上一抛，吕品卓没反应过来，脖子惯性地往后拧，发出清脆地“咔吧”一声，他连忙挥手把敬澜犯贱的手打下来。

    “这周日才看比赛，我干嘛现在给他打电话啊，而且人家现在肯定在上班。”吕品卓苦着脸揉自己的肩颈。

    “趁着上课前打了呗。”敬澜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蕴含着幽深感情的黑眸又往自己的手机看去，停顿了半晌，他抬头冷冷地撩了一眼吕品卓，“早做准备早省事。”

    话说得轻描淡写，可是隐藏的却是一股不容拒绝的威压，压得吕品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深刻怀疑敬澜早上吃错了药，或者见了罗暧——

    吕品卓咬了咬舌尖，觉得这个猜想比较准确，这一个月里只要见到罗暧，敬澜就跟吃了炮仗一样，随时随地都要爆炸。

    吕品卓早已习惯了他这个状态，况且也就一个电话的事，这么想着，吕品卓歪趴在桌子上，满脸困倦地拨打了吕逢殷的电话。

    手机开了外放，单调的嘟声一下一下敲在耳膜，不免令人等得心焦。电话响的有点久，吕品卓嘴上刚说：“你看，我就说他在上班吧。”，没想到那边就接通了。

    敬澜眼神一凛，向前倾身，呼吸也慢了下来。

    吕品卓也马上趴在听筒前：“喂喂？小叔，能听到不？你忙着呢？”

    “……”

    听筒传来一串不明显的杂音，像是发丝轻扫在手机上，也似人陷在柔软的床单上翻身发出的沙沙声，隐约泄出一点让人后背发痒的私密感。

    过了一会儿，那边低低地传来一道喃声：“……呼……嗯？小卓？”

    鼻音微重，黏黏软软的声音如同吃泡泡糖后吹出的粉色泡泡，甜蜜紧跟着绵软，飘飘忽忽地在心间涨大。这是平常清雅温和的吕逢殷不会发出的声音，既像是撒娇，又觉得像是被人蹂躏狠了后的虚弱，不知为何从里到外都透着绮艳。

    “小叔，你还在睡觉？你没去上班吗？”吕品卓有些惊异，下意识想和敬澜对视一眼，却没料到敬澜面色凝重，眼神却游移，耳尖腾地一下挂上了浅红。

    “嗯……”吕逢殷清醒了一点，他强打起精神，显然不想让吕品卓担心，“我有些不舒服，在家睡觉呢，不过现在好多了。”

    “哦、哦！”吕品卓遮住话筒，对着敬澜比口型，【那先挂了，等他病好了我再和他说吧？】

    敬澜低声道：“你问他吃药没？”

    他声音压得低，可是音质本身和吕品卓的差别太大，听筒里传出的徐徐呼吸声随之静了一瞬，然后问道：“小卓，你在学校吗？”

    “对！我准备上课。”吕品卓语速飞快地关心着，“小叔，你吃药了没啊？你现在什么症状啊？家里什么都有吧，你一会儿怎么吃饭？”

    吕逢殷虽然声音有些无力，但依旧语带笑意：“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你记得好好上课，别逃课就行。”

    敬澜抢在吕品卓前面出声：“小叔，等下课了我们就去看望你，你接着睡吧。”

    既然自己的存在已被吕逢殷知晓，敬澜觉得没有必要假装自己不在，他当下就决定了接下来的行程，惹得吕家叔侄同步愣住。吕品卓呲牙咧嘴地给他比嘴型：【谁说我们要过去的？】

    敬澜没有理会旁边的人，继续道：“对了，一会儿让五口定外卖送到你家门，你先凑合着吃点。”

    吕品卓屡屡被cue，一脸莫名其妙。

    “谢谢你，其实不用……”那边的回话声含着错愕，明显是想客气地拒绝——

    “那就这样了，一会儿见。”

    没等吕逢殷把话说完，敬澜就利落地点了切断。通话结束后，他舒了口气，靠回椅背上的样子比之前要轻松许多，连一直绷紧的嘴角都缓了下来。

    而另一边，吕品卓目瞪口呆地，上上下下把敬澜扫视了一个遍，就像看到了个外星人。直到敬澜不耐地问他干嘛，他才斜拉嘴角，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

    “什么？”敬澜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思绪已然飘远，没什么兴趣地接腔。

    吕品卓指着他，煞有其事道：“你刚才那主动的架势，我还以为你想泡我小叔呢。”

    “啊？”敬澜又惊又怒，陡然拔高嗓门。

    一时间教室里等着上课的其他学生都好奇地转过头来看他俩，带着看热闹的心态观摩两人吵架。

    敬澜面不改色地撇开头，假装吼出声的不是自己，紧接着刻意冷下语调：“开玩笑也有个度，我就是想到好歹你小叔之前去医院陪过我一段时间，这次就算是报答回去了。”

    吕品卓乱开玩笑惯了，从没想过一直都不在意的敬澜这回居然如此正经，心下便觉得有些怪怪的，他挥了挥手：“说什么报答啊，我和小叔是一家人，你这么说就是和哥们见外了。”

    提到医院，他若有所思道：“也不知道我小叔最近怎么了，不久前才去了医院，这回又生病了。他这算不算是时运不济啊，过几天得找我爸带他上山到庙里拜拜。”

    敬澜默然地转移视线，这次没再接话。

    他心里清楚地知晓，其实时运不济皆是人为，自己才是吕逢殷最大的“霉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