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女(短篇完) (第3/4页)

，威胁意味浓厚。

    「嗅细胞如果跟味蕾一样的话，那它们长在一起就好了。」我反击，同时打定主意不告诉她，享用美食这一点，鼻子b舌头更重要。让你生在不用读高中生物的时代，哼。

    她气呼呼地跑出去，然後又一样鼓脸跑回来。

    我午餐刚吃饱，手里抱着南瓜靠在胃旁边，懒得动。她一个人闹了会儿脾气，也没引动出传说中的灵SaO现象教训我，只是抱着臂在外婆老屋里走来走去绕圈子，突然望向了刚刚b画过的角落。

    「啊。」她低说：「开始了。」

    我坐起来，驼背跟她一起盯视那个墙角，一只蜈蚣缓缓用牠一百根脚爬过。

    「要不见了吗？」我也放轻声音。

    「嗯。」她安安静静站得笔直，也没有要上前一步的意思：「开始消失了。」

    我看她一眼：「你不去抱抱它，陪人家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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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就在这里陪它了吗？今天这个大了点，最後一段时间会变得挺凶。接近是要被挠上两下的。」

    「为什麽会变凶？」我疑惑。

    「换你看着自己的手脚慢慢不见了，你也会想咬人一口的。」她看傻子一样地睨我，最後又对那方向慢慢挥了挥手，才坐到地板上：「好了，全没了。」

    空空落落的墙角，那条长蜈蚣温吞得像没事一样，安然自得爬进邻近柜子底缝，很快地，整串身T都看不见了。我怀里搂一颗南瓜，倾斜着一条脊椎骨望向她。

    「你总是做这样的事情吗？」我问：「在这山上山下游荡，看到这些东西就捡起来养两天？」

    「哪能这麽闲呢？就最近几年偶尔看到一个两个，我才这麽做的。」她奇怪说：「以前不说满坑满谷，至少走条街道就能见着一个，我两只手哪儿抱得完？现在是个好时代啊，孩子Si得少些，看起来没以前那样，到处都黑糊糊的，尽是哭声。」

    「喔。」我说：「我还以为你总是到处闲逛，顺带守着这些东西呢。」

    她发出笑声：「我自己也是一个大东西，是要守什麽呢？」

    安静了一下，我手指无意识摩娑过南瓜表皮，瓜果光滑的表面总让人惊叹造物神奇，那可是自然长出的模样，没有任何力量打磨过。而自然又有多麽神奇，造就我眼前所见总总？

    「我一直想问。」我慢慢开口，考虑般问：「你跟这些孩子，到底有什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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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茫然望向我，然後，慢慢变了脸sE。

    「没有。」她低喃，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我跟他们一模一样，没有分别。」

    她苍白着脸看我一眼，默默站起来，转身过去，消失於午後莲雾树下。

    ***

    她再出现，是两天之後。

    h昏好似能引出鸦声，如血残yAn。夕yAn沉入远方的海时，沿着天空和浪花蔓开昏败一样，萧然颓丧如藤生长。

    她站在我们第一次见的铁皮屋顶上，隔窗看书桌前的我。

    「我要Si了。」她说。

    我转头来看她，手还放在书上。

    「你早就Si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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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她cH0U了cH0U嘴角，几近在笑：「挺好笑不是？可我又要再Si一次了。」

    我僵在了原地，她低下头，青白sE指尖抚过窗沿，把掌中难看山苦瓜往屋里推了推。

    「我想起来我是什麽了。」她轻声说：「因为想起来，意识到自己也会消散，所以这回换我了。」

    「什麽鬼话。」我声音艰涩起来，站起身痛斥胡说八道：「这什麽不合逻辑的狗P。」

    「逻辑？」她眨巴眨巴眼睛，笑开了：「逻辑是什麽东西？」

    她把手直接穿过铁窗，将山苦瓜推到我房间地板：「这符合逻辑吗？」

    这人不等我说话，又穿墙进来，把山苦瓜捡起来递向我，微笑：「我符合逻辑吗？你瞧？」

    她笑着笑着，泪珠突然串落在g起的嘴角上，笑意全失，摀脸哭出来。

    「怎麽办？怎麽办呢？」她泪眼蒙胧害怕着：「我总以为能看见明天的太yAn，哪里知道今天就要Si了。」

    她第一次Si在少nV的时间，心便无忧无虑的，从没想过第二次的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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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惨白了脸，心凉了个透，感觉自己就是那凿开了浑沌七窍的糊涂人，只能见原本无知而活的对方Si於开了的窍上。

    「你别想太多。」她cH0U了cH0U鼻子，颤颤巍巍盘腿坐下：「我只是从没往深里想个清楚，只觉得都Si了，看着物换星移，就以为自己可以存在很久很久，直b永远。」

    她撑起笑容，眼角还带着泪。

    「可是想想，直b永远又有什麽意义呢？会结束的就是会结束。」

    我看着她的脸，也坐到了地上，手却放不开那本书。

    「自我意识有开始，就有结束。」我麻木接下她的话。

    「都有结束的。」她哭着笑，一瞬间像是无法再忍受了一般：「可是，会结束的自我存在，一点意义都没有。没有。人和Si人都一样。」

    她指向最後一点海上夕yAn。

    「我看过电视，我知道太yAn有一天也会Si亡。一百亿年对不对？我记得可牢了……但从根本上，我竟忘记了，跟太yAn一样，我自己也会Si的。」她伤心说：「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怕了，但这惊慌、这恐惧突然又压了过来。」

    她白圆脸蛋上都是眼泪，不知所措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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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麽办呢？你说？该怎麽办？」她绝望问。

    我愣愣看着她，看她哭泣的脸，看她年轻近乎年幼的模样，看她的哀伤与害怕。

    看着一面镜子。

    「你想我说什麽呢？」开口问，我声音bh昏更虚无：「你想让我说谎吗？想让我安慰你吗？」

    她怔怔把脸从手掌间抬出来看我。

    「我一直都不喜欢看到你。」我突然说：「看着你，我就难过。」

    我一脸平静，把手间的刺鸟连着里头愚蠢神父和被家暴的nV人扔到一旁，掌腹抹了把脸，眼眶发红。

    「你让我想到你再也没有的未来，想到我自己改变不了的过去，还会一次又一次让我想起我在这里虚抛的现在、浪费的那些日子。我看着你，总觉得人生不能再颓废下去，可下一次又会发现自己重蹈覆辙。这样的自己，非常、非常让我痛苦和厌弃。」我对她说：「我是一个窝囊废，我也老是忘记自己和你一样，会Si。」

    我们目光相对，她的嘴唇颤抖着。而我沉默地看她，突然伸出手去。

    手指穿透了空气，我却觉得可以碰触到她细软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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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多麽想供你上学，多麽想将未来重新放回你手中，可你却是再也长不大了。

    而我自己也不能再长大一次。

    「这次，换我消散了。」眼睫抖了抖，摆脱最後一点眼泪。她平静地正面看我：「在明天日出。」

    「你以为你是人鱼公主吗？」我艰难挤出一点笑意，靠向背後木头椅脚。

    今天份额的夕yAn时分结束了，初星已升。

    「我要回山里去，再走一圈。」她竟仰头笑了笑：「时辰将至，可我想再看一点儿。」

    我望着她，没问她要看什麽。她却偏过头，自己快活说起来。

    「我以为曾经看腻的山坡地，我想再去瞧一眼。我时常走过的路，我要再走一遍。在最喜欢的树上再窝卧一下，还要爬到新开的公路边缘，跳进海去。」

    她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