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完） (第1/1页)

    最近为一个案子忙得脚不沾地，历景桓已经连续一周披星戴月的作息，回家时郁秋已经吃了药睡得正沉，而清晨人没醒他就去警局了，可以说这一周都没能和郁秋面对面说上一句话。今天总算结案，历景桓终于能按时下班回家陪男朋友了。

    他拎着蛋糕盒一路小跑着上了楼，站在门外平静了几秒调整下因激动的心情而略显急促的呼吸，然后动作小心的开关上大门，把吃点放在餐桌上后悄声向画室走去。

    不出所料，郁秋正在作画。

    今天是阴天，天空灰沉沉的，没有阳光的日子总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却因夏日的昼长夜短而未完全进入漆黑的夜幕。郁秋也未开灯，只就着这不太明亮的光线绘画。

    在一起这段时间，历景桓也大致清楚了郁秋的作画流程，见那幅画快完成了，便没去开灯惊扰他，就靠在房间门口默默等待。

    郁秋安静地坐在窗边，只有手臂小幅度的移动着，阴天灰暗的光线映在他全神贯注却无甚表情的脸上，透露出一种清冷疏离感。

    不多久，郁秋放下画笔，凝视了眼前的画作几秒，便漠然地转向窗外不知看什么去了。

    见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历景桓故意踩着稍响的脚步走过去，轻声喊道：“郁秋？”

    郁秋听到声音怔愣了一会儿，才缓缓抬头看向身边高大的身影：“……你回来了？”

    “嗯。”历景桓在他身旁蹲了下来，握住他搭在大腿上微凉的双手，微微皱了下眉，但语调还是保持着稀疏平常，“手上忙的案子结了，最近都会早点回来。”

    “……太好了。”感受着手背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量，郁秋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茫然的表情顿时生动起来。水墨似好看的眉眼弯起，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打碎了刚才的清冷感。

    “想我了吗？”历景桓暗舒一口气，也轻松地笑起来。

    “嗯。”郁秋认真地点点头，突然发现这样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去，历景桓仰起头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有点像某种大型犬，霎时间有些手痒痒。他抿了抿唇瓣，纠结片刻还是慢慢抬起手，在历景桓疑惑地目光中将手放在了他的头顶，然后像撸狗一样摸了两下。

    “……怎么了？”历景桓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由着郁秋动作。

    “没什么。”郁秋垂下眼，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暗暗唾弃自己的恶趣味。

    历景桓便也没多想，他将目光放在一侧的画板，上面是郁秋刚完成的画作，依旧是略显暗黑压抑的画风，扭曲如鬼影般的行道树，暗红的柏油马路上一辆漆黑的轿车朝向观者，挡风玻璃上两点昏黄幽光隐隐绰绰，整辆车像要冲破纸张撞过来一样。

    郁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神色减淡，没有说话。

    “今天感觉怎么样？”历景桓像是没有注意到郁秋的情绪转变，自然地聊起来。

    “有点困。”郁秋如实回答。自服药以来，他总是没什么精神，睡不醒般，反应迟钝，胃口也不大好，偶尔会有恶心反胃的感觉，都是药物的副作用，但确实曾经困扰他的失眠幻觉都好了许多。

    “心情不好吗？”历景桓揉捏着郁秋白嫩柔软的掌心，问道。

    郁秋一时没有回话，其实他最近对情绪的感知比较淡，如雾里看花般，也不太清楚自己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画这幅画的。

    在心理医生的开导下，他在尝试着接受绘画以宣泄情感的理念，不设目的，只随心。到现在即便没能完全认同自己的作品，也不会像之前一样有那么强烈的自厌情绪了。

    “……大概是有点难过吧。”郁秋看向画纸猜测到，眼睫轻颤，似是陷入了回忆。

    “为什么难过？”历景桓起身从身前搂住郁秋，放柔声线轻声询问。心理医生建议他多沟通引导郁秋表达真实的想法，避免负面情绪的压抑累积。

    郁秋收回视线，也伸出双臂回抱他，将头埋在历景桓的腹部，闷闷解释道：“我父母的忌日快到了。”

    历景桓摸着郁秋的后颈安抚：“想他们了？”

    “还好，已经习惯了。”郁秋很小的时候确实会因为思念父母而哭泣，但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当然，现在他也不再是孤单一人。想到这，郁秋收紧了抱住历景桓腰身的双臂。

    “当时出了车祸。”沉默片刻，郁秋缓缓开口讲述过去，“对面的车撞过来，mama把我护在身下，挡住了刺过来的钢板。”说到这，他还是控制不住地鼻腔发酸。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去看心理医生吗？”郁秋轻吐一口气，闭上眼睛压下鼻腔的酸意，“当时我还小，他们怕我留下阴影，就安排了心理咨询……但后来我无意间听到那位医生和朋友聊天，说‘他mama是为了救他而死’……我知道她没有恶意，或许只是随口一说，但我真的愧疚自责了很久……”

    历景桓感觉自己的心尖被揪了一下，泛起丝丝痛意：“你没有错，你的mama很伟大。”

    “嗯，我早就想通了这件事，只是……难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郁秋靠在历景桓的身上，侧过脸微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历景桓便也没说话，默默地陪伴他消化这些陈年往事带来的余殇。

    “我和你一起去吧。”最终还是历景桓出声打破了略显低沉的氛围，对上郁秋抬头望过来的迷茫视线，他继续道，“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该见家长了。”

    郁秋被打断了思绪，便也不再去想，听到历景桓的“见家长”理论，又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声来，眉眼弯弯，温声道：“好呀，那我呢？”

    “到时候也带你去。”历景桓半蹲下来与郁秋平视，眼里的认真直白而热烈，“告诉他们，我找到了要携手一生的爱人。”

    红霞霎时间染上了郁秋白皙的面颊，他避开历景桓灼灼的视线，又忍不住回瞄一眼，打趣道：“情话高手？”

    “真情流露。”历景桓一脸正气地回道。

    闻言，郁秋又轻声笑了起来。

    难得见郁秋如此开心，历景桓的内心也软成一滩水，暖洋洋的流过全身，他在郁秋的额头印下一吻，纯洁的不带有任何情欲的意味。郁秋也回以一吻，落在他勾起的唇角。

    “今天吃什么？”

    “我买了蛋糕，你喜欢的芒果味。”

    “晚饭？”

    “我做。”

    “好啊。”

    二人离开画室向餐厅走去。

    未来很长，感谢此生有你相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