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金玫瑰细杆 (第2/2页)

    长期过劳加上饮食不健康，她得了血栓，一受刺激就意外脑梗了。生活仿佛一个闭环，走来走去永远都逃不脱命运。当初想要留下的房子还是卖掉了，想要隐藏的事情没能藏住，想要留下的人也没回来。

    陈叹樵托人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凑出来救命钱。人捡了条命回来，脑子却不好使了。

    胡玉桐术后时常盯着墙面发呆，人半痴半傻，生活不能自理。陈叹樵用剩下的钱请了个护工，也没有回老家，就在他上学的城市租了房子落下脚。

    以前的邻居给他打电话，问胡玉桐怎么样，陈叹樵说还是老样子。邻居又问他jiejie找到了没有，陈叹樵什么都没能说出来。“街坊里的风言风语都传遍啦，都说你和你jiejie的事情，阿姨不信。也都怪那些人嘴碎，让你妈听见了些，本来没有的事情都变成有的……”

    他看了一眼母亲，丢下一句“是真的”便挂了电话。

    那年陈叹樵毕业，手里拿着毕业通知书，和陈蜜的录取通知书一样灿烂。

    在原本应是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最快乐的日子里，没有祝贺，没有笑容，陈叹樵给母亲擦了脸，打开电视机，歌舞晚会在唱邓丽君的《甜蜜蜜》。

    他关上灯，这就是全部的故事。

    2016年，正月，家家户户都沉浸在节日的余温中。雪下了半个月，路况不是很好，距离陈叹樵离队还有三天，为了做特训节省时间，他g脆住在了局里，办公室扎了一张军旅折叠床，晚上就睡在上面。

    赵离cH0U烟，陈叹樵为了模仿他，也开始练习cH0U烟。王yAn站在窗边，看着他把烟PGU一个接一个地往烟灰缸里塞，眉头皱得都快拧在一起了。

    “一天最多cH0U半包，这才半上午，你就已经cH0U空一盒了，命不要啦？”

    陈叹樵一张嘴，嗓子哑得话都说不出来。眉头上是新添的伤痕，还缠着绷带，他笑，喝了一口茶水，“快十年的老烟民，不多练练哪能装得像。”

    王yAn皱眉，从他烟盒里也敲出来一支，点燃了放嘴里，“cH0U烟这种东西不用装，自然而然就上瘾了。”

    说着，鼻子里喷出一GU烟气，跟着陈叹樵笑，烟灰扑簌扑簌地往下落。

    “准备的怎么样了？”他问。

    “资料看了四五遍，就是一般的地痞流氓，能应付得来。”

    王yAn点头，把窗户打开一条缝，低头敲了敲烟灰，看着他半开玩笑道：“你姐是什么眼光，怎么挑了这么个人渣谈恋Ai？”

    陈叹樵轻笑，冷风灌进来，冻得他一哆嗦，“她看人的眼光一直不太好。”

    短暂的沉默。王yAncH0U完了一根烟，没再cH0U下一支。他把陈叹樵的烟盒收到自己兜里，说今天到此为止了，明天再练。

    男人憔悴得很，胡茬泛青，连着几日都没刮了。王yAn看着他，想起来对方刚进警局的模样，突然张口道：“陈叹樵，你不是真心想做警察的吧？”

    陈叹樵一愣，看向队长。

    “你当初来我们大队，是不是就看中了我找人的本事？”王yAnm0着下巴，“结果我没帮你找到，你jiejie自己送上门来了，什么叫机缘巧合啊！”

    陈叹樵笑而不语。

    他毕业那年，王yAn因为在追查失踪案件上业绩优异，被评为全国优秀刑警之一。陈叹樵在放弃了去省厅实习的机会，毛遂自荐去了王yAn队里。

    他家里的事情，除了世人最不愿意听到的部分，王yAn也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你母亲不用担心，局里会专门调人去看护的。”他抿了口茶叶水，热气晕得眼眶发热，“而且对于执行这种特殊任务的，家属应该会得到医疗优待。虽说不能康复如初，但肯定会有所好转的，说不定生活自理也有希望。”

    陈叹樵不知道这话里有几分是宽慰，嘴里的烟草味苦得很，王队说的对，尼古丁是不需要刻意追求就会上瘾的东西，他现在碰不到烟已经牙痒了。

    陈叹樵磕牙，扭头看向窗外，说的话毫不相g，“我还没做好准备去见她。”

    顿了顿，他扭头看向王yAn，“她一定很恨我。”

    王yAn没打断他。

    “我时常想，如果我不曾出生，大家都会好过一点。mama，jiejie……我这辈子最Ai的两个nV人，一个都没能保护好。”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很平静，连呼x1都没有变。兜里已经没有烟了，他牙痒的越来越厉害，脑海里闪过胡玉桐在他面前练习道歉的模样，又想起来陈蜜离开的前一晚，坐在他身上问他Ai不Ai。

    在那一晚前的所有晚上，陈蜜都会笑嘻嘻地教他，要说Ai哦，很Ai很Ai，说我Ai你我只Ai你我最最Ai你。但那晚没有，他从来没说过那句话，那晚他要张嘴，陈蜜却捂住了他的嘴巴，屋子里就只剩下龌龊的q1NgyU。

    a1A1Ai，这Ai没有好结果，他早就知道的，只是不曾想过会这么惨淡。

    牙更痒了，烟瘾跑出来咬他。

    王yAn叹了一口气，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陈叹樵的经历让他过于早熟了些，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真的在意。

    他m0了m0鼻子，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道：“你知道我这些年追查失踪人口，过手的卷宗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除了那几宗重大刑事案件，有很多人并不是真的失踪。”

    陈叹樵抬头看他，王yAn放下茶杯，把烟灰缸的烟蒂倒进垃圾桶里，“b恨更可怕的是放下。因为不在乎了，所以见不见面都无所谓，见也可以，不见也罢。那些人长久的没有音讯不是失踪，而是觉得没有重逢的必要。”

    “Ai的反面不是恨，如果还恨，还踌躇着不敢见面，Ai就没有消失。”他顿了顿，把烟灰缸擦g净重新放回桌子上，W垢扫除后，岗底崭新如初。

    “而且，不要对mama说那种话。如果我没有出生就好了……”王yAn顿了顿，“mama听了会伤心。”

    陈叹樵没说话，睫毛低垂。

    王yAn拍拍手，从兜里m0出来一包新烟，道：“好了，虽然送后辈香烟不太合适，但能让你提前适应一下。”

    他敲了敲桌面，把烟盒扔给陈叹樵：“喏，越南金玫瑰细杆。等你回国，大家接风洗尘给你吃庆功宴。

    “遗憾难免，辛苦常在。无论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做的警察、来的这里，会有一天，你会找到那个让你觉得一切痛苦、忍耐都值得的时刻。

    “那个时刻，就是你真正Ai上这个职业的时候。”

    王yAn带上警帽，看了一眼表，开会时间到了，“人的Ai也是在等待这样的时刻。陈叹樵，我很期待再次相见你会变成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