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人可是故人? (第1/1页)

    少女跑了不远，离开青玉楼在一个转角等着乌钰靠近。

    灯火未息，少女的脸庞清晰可见，右眼下方的小痣也展露在乌钰的视野中，他的脚步停顿下来，迟疑地问道，“你是雁儿吗？”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少女反问，对于陌生男人的靠近没有丝毫惧意。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被圈进温暖的怀抱。

    “终于，找到了啊。”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高兴和掩饰不住的疲惫。片刻后，少女，或者说魇惑将人推开，“你还没说你是谁呢？，真是我哥？”

    “我是乌钰，你的哥哥，你可能记不得了。”他从腰间的储物袋中掏出一个琉璃瓶递了过来，瓶中装满了亮晶晶的糖果，“毕竟那是你才三岁，只会软软地缠着我和琇娘要糖吃。”

    说着比量了一下大小，只是看着少女的神情又放下了手，“糖果很甜的。还有，琇娘还好吗？”

    魇惑并没有向男人讨糖吃的记忆，即使这个看起来十分窘迫的修士在过去也不过是个孩童。过去这具身体中的魂魄或许有，想必现在也不会记得多少。

    魇惑暗暗想到，不过既然他能够说出琇娘来，也不能把他随便丢到哪里去了。

    恨恨斜睨一眼，“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琇娘’。”

    少女走得飞快，将乌钰丢在身后，像是十分不待见他，也确实如此。

    兄长离家多年毫无音讯，十五年后再次现身任谁也觉得不怀好意，乌钰自嘲地笑笑，看着前方的身影不断靠近一户门前亮着两盏白灯笼的房子。

    只是，还是想回家……再看看她们。

    少女进入庭院，独留乌钰一人在外，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靠近的时候好像有种跟琇娘和雁儿团聚在一起的温暖。

    他在灯前久久站立，连有人走到身边都没反应过来。

    来人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穿一件云白色外袍，长发垂到小腿处，面无表情地打量乌钰。

    和记忆中的脸庞一模一样，除了用不曾有过的冰冷神情审视自己。

    乌钰不禁打了个哆嗦，“琇娘，我回来了。”

    灯笼中的光源转来转去，似乎在回应什么。来人看了一眼灯笼，“既然回来了，那就进来吧。”

    院中和房间没有任何光源，整个庭院透着浓重的死寂，仿佛没有任何生物居住，仅有天边皎月洒下光辉，让乌钰得以看清前路。

    庭院中胡乱摆放了好多竹片，似乎好久没人打理，到处布满灰尘，他忽然想起多年前还是个幼童的时候，抱着雁儿看琇娘扎灯笼的情景。

    只是现在，物是人非。

    女子在门前站定，转身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什么时候离开？”

    月光洒在他的背上，乌钰看不到他的表情，“就一个个找过来的，我能不走吗？”

    “当年将你卖掉的时候，…没有要求你找回来，你也不该回来。”

    “可是我已经回来了，这次你没法把我送走了。”乌钰强硬地反驳，他并不想回顾分别的时候。看不清的人面，路边的哀嚎，琇娘抱着雁儿带着半袋白米决绝离开的身影，几乎成为了他持续十几年的噩梦和心魔。

    “看来你决定留下来，那就一直待在这里不要出城。”“女子”丢下这句话走进漆黑的屋内，“要休息就去东屋。”

    魇惑坐在桌上，从窗缝看着外面的修士走动，“你真打算把他留下来，不怕他是仙门那些蠢货送来的探子？”又问道，“说起来，你真有关于外面那个家伙的记忆？”

    “有一点。”“女子”或者该称它为宿玹，毕竟这幅身躯早已被妖鬼接管。他回想身体残存的记忆，将模糊记忆中的那个孩子和外面那个男人联系在一起。

    “你要是担心，就去试试他好了。”宿玹盘腿打坐，不再理会魇惑。

    “那我可随便玩了，你不能插手。”说完也不管宿玹答不答应就迅速离开，生怕他反悔一样。

    乌钰摸黑走进房内，好不容易聚起灵力点亮室内。屋内只一桌一椅一床，和庭院中一样，都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像是有人在布置好之后就再未进来过。

    魇惑过来的时候，乌钰正好清理完灰尘，房间内残留着施展术法后灵力的流动痕迹，让妖鬼有些不舒服。

    “哥哥？”魇惑轻声叫他，带着些怯懦，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雁儿来，过来坐下。”乌钰将他招呼到室内，坐到铺好的床榻上。

    “哥哥，娘亲说你去了好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魇惑确实好奇，妖鬼域仙家不进，几百年了修仙者连入口都没办法找到，突然地在域内最深处的善城蹦出来了一个自家的修仙兄长，何况整个善城都由宿玹掌控，但在自己将人领回来的时候他却好像不清楚人是怎么进来的。

    “一直找总会找到。”

    乌钰没有直接回答，魇惑转而问了其他，“那外面的世界好吗？”

    “外面不好，一点都不好，雁儿还是不要离开这里的好。”乌钰转而问起了魇惑，“今晚看到你的时候，你怎么会在青玉楼？”问话小心翼翼，像是怕会伤到他一样。

    魇惑转了转脑筋，想起鬼蜮外的修仙者大多都是一堆老古板，还修什么无情道，这位哥哥怕不是没见过凡尘内妖鬼开的妓院，正好可以借此玩玩。

    “哥哥还不知道，我在青玉楼干了好几年的活了。青元大人看我漂亮让我上台表演，还说过几天要推我做花魁。”说完看看乌钰的脸色，见是不错所料的凝重，又说道，“哥哥，我不想去当花魁，楼里的哥哥jiejie们每天都要陪好多不同的人睡觉，我害怕。”说完向乌钰怀里挤挤，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乌钰拍拍他的头，安抚道：“害怕就不去。”

    “可是楼里的月钱有好多，我还想去给哥哥jiejie们梳头穿衣服，不用费多少力气就能赚好多钱。”

    “那明天我去找青元大人，让他改变想法，好不好？今晚先去休息吧。”乌钰并没有怀疑他说的话，反而将事揽了下来，将人送回房间后再回来休息。

    夜色沉沉，房间内寂静无声，宿玹提着一盏灯笼进了房间，床上的人睡得很熟，眉头紧皱，嘴唇抿成一道线，似乎沉浸在梦中。

    将灯笼打开，漂浮的荧光自动钻入熟睡之人的眉心，似乎感受到安心的气息，紧缩的眉头逐渐放平。

    “我没想过他会找回来，这样看来，我们或许能找到那个转机。”他看着熟睡中的人，还有那颗光粒，“琇娘，你现在可以离开了。我会帮你照顾好他的。”

    荧光慢悠悠地飘出来，重新进入到灯笼。

    宿玹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蜷缩起来，依旧沉睡在梦中。

    像个风尘仆仆地赶了好久的路，才疲惫地找到家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