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请函 (第1/1页)

    2022.11.18－2022.12.15

    《邀请函》

    【17】正心②

    微风掠过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泛着光晕的余波，竹叶也被风吹动，恰好与岸上的人相逢，又没有任何关系地擦肩而过。

    湖面上映着三三两两的行人，有时形单影只，有时又空无一人，在暮色沉沉中，一切都恰好发生，又在时间的推进中连成一幅暮色苍茫的画面。

    程江言在街边点了一份煎饼，他看着那女子把面糊摊好，再打上一个蛋，顺时针地推开。

    “这个多少钱？”一男子拿起了摊贩摆在地上的青椒，他见摆摊的人是个有着黝黑的皮肤，穿着朴素的老年人，他就想着既然买都买了，那就多买点。

    “一块五。”老人竖了一下食指，在回答好后，他就把手给放在了膝盖上。

    “一块五啊……”男子觉得这价格太便宜了，他拿着青椒，往前划了一下，说，“爷爷，这样，我给您按三块钱一斤。”

    “那为什么呢？”老人把头往一旁微微一侧，他疑惑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

    “我想给您三块钱一斤。”

    老人的眉头一皱，他把右手抬起，五指撑开地做出了拒绝的手势，他的声音有点急，还带了点口音，他说：“你想给是你的心情，我不能收。”

    “一个人起来有两条路，一条是正取，一条叫逆取，正取是慢慢累积，慢慢地让自己好起来，什么叫逆取？就是突然给我一笔钱，或者是这个人突然间要离开这个地方，然后把东西给我，就像光复财，不管正、逆，都要正守才能守得住。”

    “我这些都是点小生意，但是只有卖得心定，我才能坦然，你可能是看我一个老头在这卖菜，觉得可怜，我很感谢你的心善，但是，不是我的，我不要。”

    拿到了热乎的煎饼，程江言听这老人讲得有道理，就往他们那走了几步，然后就站在了那里吃煎饼。

    “可是……爷爷，这天冷了，我看你的鞋上都有破洞。”男子不久前才注意到这老人的鞋已经很旧了，那布鞋上还打着补丁，就算那鞋算旧的，但那补丁一下子就和周围显得格格不入，就像被急迫地甩下了历史的滚滚车轮。

    “嗨，那有什么，我年轻的时候还自己编草鞋穿，现在的条件好太多了，这鞋很好，坏了就用补丁补补，又能穿很久。”

    老人乐观地说着，他摆了摆手，仿佛一切苦难都已然烟消云散，他又说：“我就卖一块五一斤，多的不要。”

    男子：“好，称一点。”

    “两斤要吧？”老人放下了秤杆和秤砣，然后比了一个二，他见男子点头，就把那些青椒装在了袋子里。

    “爷爷，给你六块。”男子拿出了一张二十。

    老人接过钱后从他的腰包里拿出了零钱，他把皱的钱摊平，然后一张张地平着捏在了一起，他仔细地数了一下钱，把找的零钱给了那个男子。

    “给你六块、给你六块！”男子想把钱拿到老人的手里，老人却板着脸，把手一推。

    “老少不哄。”老人只拿了他要收的那些钱，然后他又笑着说，“赚钱都不容易，你拿着那些钱去花，让自己开心，就足够了。”

    “只卖一块五啊？”

    “嗯。”老人的声音有点轻，却格外的坚定。

    “昨天卖两块。”老人指了一下余下的那些青椒，又说，“这是昨天卖剩的。”

    男子：“哦，卖剩的就卖一块五。”

    老人：“嗯。”

    “本身的念不对，看到的都不对。”老人像只是想闲聊一下，他见这小伙子是个好人，就想多说几句话。

    “现在结婚，很多都是西方的，是在神父面前发誓，神父问小姑娘愿不愿意嫁给小伙子，小姑娘说愿意，然后又问小伙子，愿不愿意娶小姑娘，小伙子也说愿意。”

    “才下完典礼刚回到家，那句‘愿意’就忘了，变成了‘你应该’，小姑娘说，你是我先生，就应该对我怎么怎么样，然后小伙子就说，你是我太太，你就应该对我怎么怎么样，你对这有什么感觉？”

    男子挠了一下头，他也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他磕巴地说：“感觉……感觉有点强迫、勉强，就……两个人想要压对方一头，或者是控制对方。”

    老人笑着点点头，他说：“两个人同样是爱，可是表达的方式不一样，太太说，你要给我一颗钻石，才算爱我，先生说，我认为送你一朵玫瑰花，就代表爱你，完了就从头再来，被外形束缚了，就很浅表的那种东西。”

    “愿意是，太太愿意给先生生孩子，替先生照顾他，随便先生爱不爱她，回不回来吃饭也是一样，菜都给他做好，那先生呢，心里想太太在家比他辛苦，他愿意出去赚钱，要把钱赚回来，拿回到家里面，太太在家愿不愿意帮他煮菜、烧饭、包洗衣服，都是她的事。”

    男子有点愣住，他只是想出来买个菜，又因为觉得这老人可怜，就多说了几句，现在这老人闲聊到了婚姻上，这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层面，他一下子就呆住了，站在原地的同时，还有点不知所措。

    程江言想了一下这老人说的话，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发现很多人对愿意都有着错误的理解，估计也是被引导才变成如今这种局面的。

    “当你回到家里一看，饭菜做好，你心里会很开心，如果你有你应该的时候，今天那么辛苦，你要是回家，太太应该在家把饭菜做好，你回家门一开，屋里一片漆黑，火气已经上来了，脸色也一下子就不好了。”

    老人笑着摇摇头，他又说：“就那样居然在家都不把饭菜给做好，这一气一等，电话一来，还没等太太说什么，就臭骂一顿，这关系，不就开始有裂痕了吗？”

    “那要是太太说，对不起，我爸在医院，我在照顾他，没时间看手机，也没来得及做饭，这该怎么说？为什么不等她把话说完？”

    “眼睛看到的不是事实，为什么看到的不是事实？因为本身的念就不对，想法不对，看到的东西都不对，如果都负责任，厚德载物，这样，这段婚姻就会很美满。”

    “我……我都没有女朋友，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男子有点不好意思，他把头都低下了。

    “没什么早不早的，你要是以后想成家，就应该，我这里是应该，应该为自己、为家庭负责，这还关系到小孩。”老人的脸色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他说，“小孩都是很严谨地考虑过，才来投胎的，这要是父母闹了起来，把孩子流掉，这其中的因果，很难说。”

    “记住，父母是孩子的榜样，在对孩子的时候，不要太苛刻，他来已经对得起你了，养育他也是对得起他了，不要太在意一个成绩，一个结果，对你们都好。”

    “谢谢爷爷。”男子看天色不早，他认真地点头，然后他挥着手离开了，老人还待在原来的地方，继续摆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