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替嫁小娇夫 (第1/1页)

    寒夜中，一顶小轿蒙着厚厚的油毡布，从城墙下方的侧门悄悄送了出来。

    一只瘦长白皙的手揭开小窗帘布，露出半张青灰面具。面具反射着金属的微光，寒冷而坚硬。

    “公子，外头冷，你身体不好，别受了寒。”一灰衣小童稚生生道，“大夫人也真是的，皮裘不说，连棉袄都不给。便是贫民百姓，也没有这么嫁人的呀。”

    戴着面具的青年放下手，窗帘落了下去，那一半面具也看不到了。他靠在榻上，微咳几声，轻声道：“我不看了便是。别胡言乱语。”

    小童不说了，给他家公子倒茶，可来回找了找，茶叶也是陈茶，煮茶的炭也受了潮，气得甩手：“明明是他自己儿子定的亲事，临到头了把公子塞出去，不就是欺负公子身体弱，没人护着吗！”

    “噤言！”那青年强撑起身体，面具下的表情看不到，语气却十分严肃，“你是家生子，父母都捏在大夫人手里，也敢口出妄言？”

    小童不敢说话了，眼睛却滴溜溜的转，显然十分不服气。

    青年叹了口气，提高声量，问外头的马夫：“黎叔，还有多久？”

    “什么——－？！”

    青年不得不再次提高音量：“我说黎叔，还有多久能到？”

    寒风呼呼地吹，吹回来的声音也模糊不清；“不远啦！咱这是好马！最多一个时辰！就能赶上苏小王爷的仪仗啦！”

    苏乐成则是窝在暖和的马车上，身上裹着暖裘和被子，抱着暖手炉子，焦急地等待着。

    “诶，你说，梁哥真能来？”苏乐成戳戳他身边同样裹成蛹的小童。

    “那肯定啊，梁少和您青梅竹马，十年交情，生死相随啊！”小童摇头晃脑。

    “去你的！”苏乐成推小童一把，可惜团子不好受力，没推远。他脸上美滋滋的，显然是期待极了，可没一会儿又转为担忧，“可我这一去，艰难险阻，去的是北境穷山恶水，梁哥跟我去，多受罪啊。”

    “王爷！”后头有人驾马赶上马车，小童挪到马车前头揭开帘子：“什么事？”

    “梁王府的马车到了！”

    “到了？”苏乐成挤开小童，“快让我去看看！”

    “王爷，不妥啊，您和梁少仪式未成，不能见面啊！”

    “唔。”苏乐成勉强按耐住，“那我什么时候能见他？”

    “夫人说，梁少爷跟着您的车队，无名无分的不像话，便到了下个城池，就先把仪式办了，那时候你们就能见面了。”

    苏乐成听罢，也只能抓抓头发：“母亲说的对。”见报信那人要走，又抓着他，说：“你看看梁哥缺什么，炭火衣物饭食，他的马也跑累了吧，换匹马，好好照看他，知道吗？”

    “是。”

    苏乐成缩回了马车，今夜极冷，夜已深了，他等了许久，此刻一放松，困意就涌了上来，几乎立刻就睡着了。

    五日后，一行人赶到了禹城。

    此处北面即是嘉诚关，过了嘉诚关，便是北地，也就是苏乐成奉命镇守之地。

    苏乐成乃是异姓王爷，其父其祖父皆为赫赫有名的战将，战功卓绝，整个朝廷泰半军权集中于他一人之手，颇叫皇帝忌惮。

    万幸到了苏乐成这一辈，是个捉猫逗狗的纨绔子弟，沉迷杂学，文韬武略一窍不通。

    于是，老王爷一死，当今皇帝就迫不及待把苏乐成发配边关，眼不见为净，死在边关最好。他猫哭耗子一场，还能给自己赚个体贴臣下的好名声。

    苏乐成却看不懂这些，只觉得自己终于能逃离京城这座大鸟笼，从此天高海阔，自由快活极了。

    今日，禹城最大的客栈张灯结彩，流水席摆了整整一条街，苏乐成胸前戴个大红花，喝得满脸通红，谁来敬酒他都喝。

    高堂上空着个座位，只坐了一个黑衣男子，空着的那个位子是留给老王爷的。苏乐成难过一会儿，也就抛之脑后了。老王爷虽是个双儿，却力大无比，智计无双，天下难有人能匹敌，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可惜常年驻守在外，苏乐成一年也见不上一次，自然没有什么感情。

    倒是另一位男子，是老王爷的遗孀，苏乐成的小妈，徐国公府的少爷。老王爷几乎不回京城，苏乐成对呀是徐夫人带大的，自觉对他反倒亲近的多。

    苏乐成喝了不少，不过酒量很好，日光熹微，席面也散了，他带着小童快步向新房赶去。临到房外，他想推门，又缩回手，反复几次，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进去。

    眼前男子盖着红色盖头，苏乐成歪头看他，只觉得似乎比梁哥身量小了一圈，又觉得只是自己喝了酒眼花，嘟嘟囔囔道：“梁哥，你都不吃饭的吗？怎么都瘦了……”

    他提了杆子，要去掀盖头，那男子往后一退，轻声道：“还没喝交杯酒，结同心发。”

    “哦，哦对。”苏乐成倒了酒，看那大红的婚服下伸出一只素白的手，缠着他的，将一只小小的玉酒杯深入盖头下。又见一丝乌发被铰了下来，与他的缠在了一起，放进了香囊，心里美极了。

    他压着那男人倒在婚床上，喝酒喝到火烫的脸贴在对方胸膛上，听那心跳砰砰砰震着他。又不安分的乱蹭，直到感觉小腹有火烫硬棍抵上来，这才坏笑着揭开对方的红盖头：“梁哥，今夜你就是我的人了——－”

    “妈呀！”一声惨叫划破夜空，“你是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盏茶的工夫，徐夫人就带着精壮小厮破门而入，此时，苏乐成还骑在他新婚妻子的小腹上，红盖头下，是一张泛着金属光泽的银面具。苏乐成揭开了一点，底下全是血管、疤痕、青筋，混在一起、辨不清面目。

    “我是梁少雨。”那男子笃定道。

    “放屁！”苏乐成不假思索，“我梁哥俊美非凡！天人之姿！”

    “我中了毒，所以容颜大改。”那男子十分镇定。

    苏乐成怀疑地看着他：“可你的声音也不是梁哥的声音！”

    那男子咳嗽几声：“中了毒，嗓子也哑了。”

    苏乐成跳下来：“那我问你！我们小时候炸了茅坑被罚抄三十遍的那本书第一面第一个字是什么！”

    “是“弟”，“弟子规的弟，我说的可对？”那男子轻声道。

    “不对！那本书我替他抄的！六十遍！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不是梁哥！”

    徐夫人不耐烦他们争辩，指挥小厮：“把这脏东西给我从少爷的床上扔下去，梁府欺我苏府失势，竟然弄了个不知身份的东西欺瞒我等，也未免太看不起人。”

    “必有他们后悔的一日。”他气极反笑，慢条斯理道。

    “我……我真是梁少雨，我有身份玉碟。”那男子在后腰处摸索一番，递上玉碟，显然早有准备。

    “你……”苏乐成盯着他瘦弱白皙的脚踝，在他下半身摸索一番，弄得那根好不容易消下去的孽根又顶住被褥，“你是不是腿有问题啊……你是梁哥那个病秧子弟弟，梁少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