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不速之客 (第1/1页)

    宋辞只记得签字的时候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的双眼，眼泪顺着下巴尖不停地掉，云先生替他抹掉泪水，不得不假意威胁似的告诉他再哭就以后都蒙住他的眼睛。

    于是抽抽搭搭的小可怜直到喝完汤，也没敢再让眼泪落下。他比云先生吃得快，吃完却就那样吸着鼻子突然站了起来。成恽抬头看他一眼，只见小家伙抿紧了嘴也不说话，跌跌撞撞地过来跪在主人的腿边，歪着身子靠在了对方身上。

    云先生哪里能看不出来他的小心思，左手探过去摸了摸他的耳朵，就听他强忍的哭音：“谢...谢谢主人......”

    他一直跪到他的主人吃完饭也没有想要起来，在宋辞的记忆里，云先生很喜欢有人这样安安静静地待在身边。只是他要稍微不同一些——他有一部分力气是依靠在对方身上的。

    云先生没有纠正他，中途还接通了几个电话，手抚摸着腿边人的头发要宋辞把头抬起来。

    他的手指从人的眼睛摸到下巴尖，掌心所及之处都会被小家伙的鼻尖顶着蹭几下。对方无声的撒娇行为能让他心里的烦躁缓和那么一些。

    手机那头的人话不停，云先生的手指也正此抵在身边人的嘴唇上。宋辞其实能听到通讯里是一位女性堪称有点聒噪的声音，但不太听得清楚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他微微眯起眼，悄悄伸出舌尖舔了舔主人的指腹。

    云先生自上而下地盯着他沉默起来，就换来电话那头更为大声地抗议：“成恽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能不能稍微急一下啊！你是真的想当年的事情再发生一遍吗？”

    宋辞明显是听完整这句话的，他那会儿正半眯着眼享受主人的触碰，闻言动作停了一瞬。

    这个名字他在新闻里见过。

    几年前两处边境同时爆发民军战役，每个城市都挑了人出来临时组成一支近五十人的作战队伍，从另一个邻国的边境无人森林进入，要求绕行至战争后方。因为听上去就是有去无回的任务，这群人里有一个人向境外媒体曝光了所有事，包括参与人员的名单，想要求一次保命的机会。

    A城被挑选到的人便是成恽和那位叛徒。

    大众不知道事情后续的发展，也从来没见两位出面过。有媒体一度把这两个人的名字都捆绑上“卖国”二字。

    快一年以后成恽的名字出现在受功名单上时，这个谣言才不攻自破。

    这件事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娱乐新闻遮过。但当时宋辞学校的校长对新媒体的诞生十分不屑，逼着他们整个年级的人用这次的事情做例，写一篇有关时代的发展的利与弊。

    宋辞从回忆里挣脱出来，眨着眼抬头盯着云先生望了半天，像是在消化脑子里的信息，最后轻轻闭上眼，用鼻尖继续贴了贴主人的指尖。

    他早就明白云先生不是什么普通的身份，如果他就是当年新闻里的那位，那自己项圈上的两个英文字母也完全能解释得通了。只是这种记忆里的人和面前的人突然划上等号的感觉太过于神奇，他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让大脑记住。

    “你先别担......”成恽一边看着小家伙的反应，手掌微微翻转过来由着对方贴近，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对面却就这样挂断了电话。

    宋辞本以为他的主人会因为对方的无礼生气，却没想到云先生只是愣了一下，收回手看着手机时竟然不由得想笑，最终还给对方用信息回复了几句。

    突然间失去抚摸的宋辞抬头望着主人，然后只垂下脑袋默默跪正身体贴在对方的腿边。

    接下来的几天宋辞都被允许睡在主人的房间，虽然不再是床上而是床边像懒人沙发一样的小窝里。

    四周的绒毯和被子并不会让他觉得冷，他甚至在半夜会因为温度高而把身上盖着的东西踢出去。第二天清醒了再趁着云先生没醒时赶紧捡回来。

    这几天他的主人好像又恢复到了忙碌的时候，但好在没有像之前那样消失几天。宋辞还是每天都能见到他，大部分时候还能和人一起吃上一顿晚饭。

    白天云先生不在的时候，其实小家伙觉得自己也很忙。

    因为他要把家里的东西按照日常使用的次数分类，不太使用的全部都装进搬家的纸箱子里，常用的则都暂时留在外层。

    客厅里大大小小堆了好几个纸箱，里面一部分都是属于二楼的用具。云先生要求他来整理这些时简直让人惊喜，可里面太多都是他没见过的物件，分不出来使用频率的他只好暂时先把看着比较吓人的全都封进箱子里。

    能够用这种方式接近主人生活简直让人开心得直蹦，他最喜欢整理云先生的衣帽间。

    偶尔偷一件衣服塞进床边的毛绒毯下，晚上睡觉便能贴着闻它。第二天等主人走了再悄悄和别的衣服一起收进箱子里。

    衣帽间很大，云先生的衣服也就摆了一半。剩下的几个他本以为都是空柜子，可没想到其中一个打开，里面挂了一整排女士的礼服。

    本来就被自己淡忘的那个电话这种时候又钻进脑子。那天他的主人明明亲了自己，他却不知满足般的贴着无声地粘了对方很久。

    这种事情该发生吗？云先生的生活真允许他这个身份的人这样“肆无忌惮”地搅和吗？宋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法被这间屋子里出现的女士衣物彻底证实了那般，手竟然是微微发抖起来。

    但最后他紧盯着那些被专用衣物袋保存好的衣服，故意狠狠关上了柜门，并没有把它们放进箱子。

    做晚饭时他有点心不在焉，油都冒了泡他却也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它，等发现过来时才急匆匆地把蒜片放进去，还沾有冷水的蒜遇到热油即刻炸开，好几个油渍就这样溅在了他的手臂上。

    一点点的疼痛其实对他来说微不足道，但宋辞总能觉得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四处乱撞的压抑感。

    钥匙开门的声音把他带回现实，他匆匆忙忙关了火收拾好情绪小跑出去。却见一位戴墨镜的女士穿着云先生同款的大衣，像回自己家一样把手里的行李箱和礼品纸袋往墙边放。

    那位女士对于宋辞的出现倒没有太大的讶异，她只是皱着眉头打量了一圈客厅，语气不佳地问小家伙：“他真要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