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线爱恨不由人 (第1/5页)

    一、结婚

    九月二十三日，陆星野要结婚了。这样重要的终身大事，他想着要告诉刀片。

    尽管他们之间毫无亲缘关系，尽管陆元卿已经去世多年，但在陆星野心里，刀片算得上是他真正的父亲。

    刀片八年前因抢劫被判入狱，如今在宁湖监狱服刑。陆星野生意忙，每隔两三个月甚至半年之久才会去探望一次。

    往常，陆星野总是拎一兜子生活用品进去，有时也会塞几本书。

    刀片没什么文化，不过小学毕业。因而字也只能认个囫囵，但他酷爱看武侠。

    陆星野给他买过金庸的《射雕英雄传》跟《鹿鼎记》，但由于里面有大量厮杀争斗场面，不利于思想改造，两本书就被检查的狱警拦截退回了。

    于是，这次陆星野规规矩矩，给刀片买了致富经。

    刀片拿起书朝陆星野笑，“你小子给我买这个，打算让我考大学啊？”

    《草莓种植技术》跟《高粱酒酿制原理》被翻得哗哗直响，一张艳红色的婚礼请柬掉出来。刀片怔愣片刻，疑惑的目光直射向陆星野，“你要结婚？”

    陆星野点了点头，他看到刀片的脸色迅速沉下来，“你明明知道自己什么样儿，别跟你爸一样。”

    亲生父亲陆元卿骗婚的事，连陆星野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刀片却还是记着。

    这让陆星野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刀片，这个痞气英俊的男人正跟陆元卿在床上翻云覆雨。听到门口的响声，刀片停止动作，转过头看着陆星野。

    沉溺在甜蜜与情欲中的刀片脸色变得尴尬而难堪，他打量陆星野。片刻之后，刀片叹了口气，穿上衣服走到陆星野面前，问他，“带你去买冰棍，吃么？”

    从那天之后，陆星野不仅吃到了冰棍，还吃到了进口的哈根达斯，甚至是英国巧克力。但这使他长了满口的蛀牙，疼得睡不着觉。

    刀片又带着他去拔牙，瘦小的陆星野躺在宽敞的手术椅上。他抓住刀片的食指，胆战心惊地看着那支锋利的针头一点点靠近。

    在闭眼的瞬间，陆星野感觉到刀片温暖的大手抚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对不起。”

    他当时没明白刀片为什么要道歉，陆星野暗自猜测是因为刀片喂他吃了太多甜食导致蛀牙，所以心生愧疚。

    直到十六岁，陆星野第一次跟女孩开房。他赤身裸体被对方抱住，下面半分反应都没有，但陆星野眼睛一闭，还是想试试。

    这时，门砰一声被踹开了，刀片气势汹汹地冲进来。他揪住陆星野的衣领往外走，大声怒骂，“知道自己什么样儿就别祸害人家。”

    十几年过去，刀片还是这么一句话。陆星野终于明白了，当年的道歉不仅为他自己，更是替陆元卿说的。

    “她都知道。”陆星野笑着解释。

    “知道你是同性恋还愿意嫁给你？”刀片难以置信，这女人究竟是有多喜欢陆星野。

    虽然陆星野长得确实好看，但毕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嫁给他等于飞蛾扑火，这种行为未免愚蠢。

    陆星野又点头，“她是个无性恋者，不喜欢男的，也不喜欢女的。所以她根本不爱我，我们在一起就是搭伙过日子。毕竟都老大不小了，结婚互相有个照应。”

    刀片闻言表情和缓下来，两抹浓粗的剑眉放平，他打开请柬看了看，“那她知道你坐过牢么？”

    “知道，我的事她都知道。”陆星野坐直身体，握住刀片的手，认真诚恳，“岳叔，你放心吧，她不嫌弃我，对我也挺好的。”

    陆星野说这话倒不为宽慰刀片，确是字字属实。

    他跟贺瑞雪相识三年多了，彼此也算知根知底。贺瑞雪是齐齐哈尔人，来浙江打工，攒出一笔钱之后就在三北市场开了爿服装店。

    因为长得漂亮，口条又好，生意做得比别人都大。不到一年，贺瑞雪就搬出市场在步行街开了家店，一番精致装修之后招徕了更多的顾客。

    到如今，她的服装店已经开成连锁，羡煞旁人。

    而陆星野刚出狱那会儿一穷二白，想跟着魏瑜做医疗器械的买卖，本钱还是问贺瑞雪借的，对方甚至没收他半分利息。

    在这之后，陆星野生意上有什么难处贺瑞雪都能帮则帮，而贺瑞雪只身一人在浙江，遇上棘手的事也是陆星野出手解决。两人虽无半点爱情，但对彼此有格外的信任与依赖。

    因而当老家的父母再三催促之后，贺瑞雪就跟陆星野提出了结婚。陆星野想，两人能互相照顾，彼此依靠，也挺不错。

    况且，他这辈子作为一个同性恋也绝无可能获得正常幸福的婚姻，遇上像贺瑞雪这样的无性恋者愿意跟他在一起是运气。

    于是，陆星野跟贺瑞雪一拍即合，婚礼日期很快就敲定了。

    “九月二十三号，是个好日子。”刀片说着用力抹了一下脸，他微微埋低脑袋，声音有些发颤，“你爸知道你能结婚，后半辈子有人照顾，也算是安心了。”

    “嗯。”陆星野轻轻抽回手，他听到警铃的声音，会见结束了。

    陆星野始终看着刀片，他忽然觉得刀片老了。短短的发茬变得灰白，脸上生出不少皱纹，从前的冷峻与戾气也在这漫长的服刑岁月中逐渐消褪。

    他变了，变得太多，唯一不变的是对自己的关心。

    “小野，祝你新婚快乐！”刀片说着抬起头，他的眼角有些泛红，像是他真正的父亲，父亲在这一刻终于露出灿烂欣慰的笑容。

    在狱警上前催促之前，陆星野给刀片倒了杯水，他站起来，双手捧着恭敬地递出去，“岳叔，谢谢你。”

    刀片接过纸杯将水一饮而尽，他没再说话，只是抬手摸了摸陆星野的头。

    当狱警指挥着囚犯们排队进监的时候，刀片深深看了陆星野一眼，而陆星野就在这充满温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陆元卿去世八年了，好在刀片还活着，陆星野觉得自己不算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

    从宁湖监狱出来，陆星野要去机场接贺瑞雪，才开到半路，他就接到了老黄的电话，“小野，你赶紧到大金煌来。”

    “怎么了？”陆星野问道。

    “咱们上次走的那批血透仪还记得吧，宁二院要，现在谈着呢！”陆星野听到对面一阵窸窣，接着是嘈杂的人声，老黄语气模糊，“那个，主任说是你朋友，要见你。”

    “什么主任？”陆星野没听清。

    那边沉默片刻，又传来老黄的催促，“你来了就知道了，快点儿，都等你呢！”

    电话挂断了，陆星野皱眉思忖，搜肠刮肚都没想出来到底是谁。

    他高中肄业，连个大专都没上，能认识什么主任。曾经一起混的哥们儿要么进了少年管教所，出来之后无所事事，要么就进厂打工混口饭吃。

    三甲医院主任，这种高阶知识分子陆星野上哪儿去认识？

    但眼下要考虑的是血透仪的单子，陆星野心里有数，这很重要。一台血透仪市场价二十万，他能拿的提成自然也高。能把这笔生意谈成，甚至可以全款买下他跟贺瑞雪的婚房。

    宁二院，他们早在去年就开始接洽了，只是一直没谈上。如今人家医院主动来找，这是个顶好的机会，怪不得老黄着急让他去。

    说不定是对方记错人了，陆星野心里琢磨着。

    他给贺瑞雪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急着去谈笔单子，不能去机场接她了。而贺瑞雪也没半句责备，自己叫了辆出租车，一边开玩笑，“野子，你不会要去睡男人吧？”

    陆星野轻笑一声，“忙得要死，哪有时间。”

    作为正常的成年男人，陆星野的生意压力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