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 (第1/1页)

    林春玉一脸发懵地从课桌上抬起头，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估计睡了很久，浑身上下不对劲，讲台上老师讲得唾沫横飞，林春玉一看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心下了然，果然只有数学课才能睡得这么香。

    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事。

    林春玉思考了一会，没有结果，他随便摸了一支笔开始装模作样。

    林春玉眨了眨眼，异常干涩，他问同桌：“你有眼药水吗？”

    白清递给他一瓶眼药水，林春玉一伸手，看到胳膊上许多红痕，林春玉皱眉骂道：“死蚊子。”

    林春玉抓了两下，蚊子印不痒，但是星星点点的，数量多，颜色异常红，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很吓人，白清适时将清凉油一并递过来，如此妥帖，林春玉很是感动，“谢谢。”

    林春玉有些好奇，“你怎么什么都有。”

    白清：“你还需要什么？”

    林春玉:“你有胃药吗？”

    从刚才起，他的胃就一直不舒服，白清愣了下，“有。”

    林春玉早上装保温杯的热水，到现在有些温，泡药刚刚好，他喝完药后，装模作样地拿了支笔在练习本上涂涂画画。

    林春玉很没精神，连打了好几个哈切，强撑着熬完了晚自习，说是自习，但老师们总会占用来讲课，作业根本没法在学校就完成。

    林春玉收拾着书包，哀叹一声，“作业好多。”

    白清把林春玉装好的书包提到自己肩上，动作非常自然。

    白清挽着他的手臂往外走，林春玉一头雾水，白清这一套行云流水的cao作下来，倒显得疑惑的林春玉是不正常的那个。

    “书包很重，我看你好像不舒服，就帮你拿了。”

    林春玉看向他被挽着的胳膊，白清继续给出解释：“你脸色不大好，会不会是低血糖？”

    他关切地看着林春玉，“感觉不扶着下一秒就会晕倒。”

    他掏出一颗糖，迅速地拆了包装纸，捏着糖塞进林春玉嘴里，指尖抵在柔软的唇上，林春玉下意识闭合牙齿。

    “啊……会防备了。”

    那句话音量太小，林春玉没听清，“什么？”

    在问话的瞬间，糖块被推进口腔，林春玉甚至感觉白清的手指也进来了一些，白清很快收回手，“应该能缓解一些。”

    林春玉嚼了两下，是巧克力软糖，怪好吃的，疲惫感和胃痛感确实消散大半，难道他真是低血糖？

    林春玉思考着事情，不管怎么说，帮忙背书包也太怪了，他爸妈都没这么做过。

    林春玉不好意思让人平白无故帮自己，“书包还是给我……呃？”

    面前不是熟悉的回家道路，两人处在一条小巷里，前面是死胡同。他没告诉过白清自己的住址，不知怎么就放心地跟着对方走了一路，林春玉突然有些冷，他搓了搓胳膊上竖立的汗毛。

    左右环视一圈，没看到可辨认的标志建筑物，这是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在空寂的巷子里，林春玉紧张干咽口水的声音比往常更清晰，他头皮发麻，联想到无数鬼故事。

    不对，更可怕的是人，林春玉紧张地瞄了眼白清，他绽开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忘记问了，你家在哪？”

    林春玉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要把他抓去割腰子，极度紧张后松弛了的神经让他很轻易地告诉了白清家庭住址。

    白清神态略显浮夸，“啊呀，我也住这个小区。”

    林春玉意外道:“真的？”

    白清:“嗯……你住几号？”

    “a栋。”

    白清摆出惊喜的模样，“我也住a栋。”

    林春玉心中与白清的距离感瞬间少了一大半，以后上下学都能有个伴，他很高兴。

    既然同路，林春玉便和他一块走，白清与他到达居民楼下，林春玉往上走了两阶，楼道声控灯没亮，他跺了跺脚，还是暗着。

    白清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光线有些刺眼。

    他与林春玉并肩爬楼梯，脚步声回响在楼梯间，没被照亮的区域一片浓郁的黑，一眼望不到底，林春玉有点害怕，主动往白清那靠近了些。

    白清顺势贴紧，身上的热度传给林春玉，他向下摸索，碰到了林春玉的手，松松地握着，林春玉没有推拒，反而用力回握他。

    林春玉声音里带了些颤抖，“白清，我们走了多久？”

    半天没人应声，林春玉心急如焚，白清慢悠悠地回答:“大概十几分钟？”

    林春玉：“我家在三楼。”

    白清冷静地嗯了声，还有闲心勾了勾林春玉的小拇指，“怎么了？”

    楼梯一直走不到头，显然不对劲，林春玉深呼吸几下，尽量压住恐惧，他借用白清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喂，妈，你在家吗？”

    电话那头传来微弱的电流声，像是老式灯泡芯接触不良一样，滋滋滋响个不停，或许是楼梯间信号不好，对话有些失真，“我在啊。”

    林春玉松了口气，今天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看什么都疑神疑鬼，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早就跟你说姥姥今天来做客，等你到现在。”

    林春玉握着手机，指尖用力到泛白，两年前，他参加了姥姥的葬礼。

    他连按几次挂断键都没用，那头的女声变得尖利扭曲，“林春玉，这么迟还不回来，皮痒了是吧！”

    被父母叫全名，意味着接下来少不了一顿教训，传声孔中的音调逐渐提高。

    “吃着我的，用着我的，一点忙都帮不上，我因为你丢了多少脸！”

    “你是不是偷了我孩子的怪物，我怎么会生出个畸形。”

    对面陷入癫狂，不断重复：“你把我的孩子藏哪了？藏哪了！？”

    林春玉耳膜有些痛，包括关机键在内的任何按键都没用，手机屏幕始终停留在通话界面，恶毒的咒骂不断冒出，难堪的情绪笼罩着他，一双手忽然伸过来按下挂断键，刺耳的喊叫戛然而止。

    林春玉尴尬地笑了两下，明明自己还在难过，却反过来安慰白清，“你别在意，她……精神状态不大好。”

    也许是忘了吃药，所以错乱地以为姥姥还在世，至于咒骂，平时听的不算少，林春玉努力摘除灵异的可能性。

    楼道里静了下来，他们两人此时都没走动，却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逐渐向他们靠近，速度也随之加快，到后面简直像在狂奔而来，细听还有重物拖拽在地上的声音。

    楼梯里只有上下可走，林春玉僵立在原地，再也没法自欺欺人，他抓着白清的手就跑，头也不回地向楼下冲，没跑几层，手中的阻力越来越大，他对不跟着走的白清着急地催促:“快点跑，我感觉——”

    白清接上了他的话，“撞邪了，是吗？”

    林春玉点点头，拽着他继续往下，白清却定在原地不配合，林春玉近乎祈求地看着他，“快走……”

    白清终于肯跟着他一块，林春玉顾不上控制脚步，杂乱的声音让他无法分辨哪个是自己的，哪个是鬼的，更没法辨别鬼现在距离自己多远。

    手机惨白的光线不断晃动，林春玉低着头一股脑地向前冲，怕自己一抬头，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好不容易跑到了楼下，回到安全的地方，林春玉扶着膝盖急促呼吸，刚刚爆发出了极限，他嘴里漫上一股剧烈运动后的铁锈味。

    白清的气息一点都没乱，形象依旧良好，他突然说道：“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