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在红旗下36 (第1/2页)

    研究院在A市郊外的山上，周围除了一所中学和一所大学就是大片农田、树木。有一条简易的盘山公路弯弯曲曲的从山顶绕到山脚，漫长多尘。人们下山，除了步行，没有任何公共交通工具可以搭乘。要想远走高飞，唯一的方法就是先至市中心，到那里再转往通向各地的火车、汽车、轮船。从研究院进入市中心有相当远的距离，如果沿着院门前的公路跑，下山，过江，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在这样长的时间里被捉住的可能X是很高的，晚云不想冒这样的危险。

    靠牛棚后面围墙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到另一个下山的垭口，再往下经过近一千级台阶的穿山石板路和一条小街即可到达江边。由这条路线跑，时间上可以节省一半，隐蔽X强不容易被发现。

    ‘好，从后面跑。’晚云下了决心。

    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晚云觉得很累，眼睛几乎睁不开，但不敢躺下。她怕睡过了头，明天就跑不掉了。后来，她想到一个办法，喝水！她把热水瓶的水全部悄悄地倒进洗脸盆，让它们尽快冷却，然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喝，一直喝到想吐。

    尽管胃涨得十分难受，晚云还是睡着了。

    晚云被尿憋醒的时候，天仍然很黑，借着外面路灯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手表上的时间是四点五十五分。用洗脸盆接了尿，晚云又将枕头、空热水瓶、前段时间天冷时穿的棉袄都放在床中央排好，用被子盖上，做成一个人正在睡觉的形状。然后，取下窗户上的钉子，蹑手蹑脚地打开，翻了出去，再将窗户轻轻推回原处。

    刚准备向后墙走的时候，正对头顶上的二楼一扇窗户突然打开来，晚云吓得眼睛发朦，全身J皮，一通小汗冒出来双手冷Sh冷Sh的。她只能紧紧地贴墙站着，恐惧地睁大双眼准备迎接即将发生的危险。她听得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喉咙发苦。等着有人大喊大叫，等着被抓、被打，等着自己的Si亡。

    ‘哗……’

    窗户里伸出一双端着盆子的手，大量YeT倾泻而下。晚云的头发和前半边衣服立即Sh透，一GU刺人的氨水味钻进鼻子，眼睛辣辣的有些睁不开。晚云忍着不动，不发出任何声响。紧接着，这双手缩了回去，窗户又关上了

    晚云抹去脸上的YeT，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墙大约二米高。下面堆放了许多过去器材室用过的空木箱和坛坛罐罐。晚云轻轻地搬了一个最大的木箱靠在墙脚，爬上去，伸手抓住墙顶。上面镶嵌的玻璃碎渣刺得晚云生痛。已经什么也顾不上了，她猛地翻过去，PGU和后背重重跌到在外面石板地上。晚云爬起来就跑。天仍然很黑，小路坑坑凹凹。晚云手掌流着血，头上滴着尿，半疯半痴的样子往山下飞快奔去、飞奔如鹿。

    庆幸的是一路上没有看见行人。

    到了江边，晚云看看手表，不到六点，离横渡的第一班船开船时间还有三十多分钟。

    正是枯水季节，岸边露出一些圆滚滚的石头。晚云在离渡船约七十米的地方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拿出手帕用江水洗了脸，又把膝盖和手掌的血擦拭g净，等着。

    天sE已经微微发亮，江面的薄雾逐渐升起，慢慢地向岸上爬。被汗水、尿Ye和水气浸润的晚云很冷，一阵阵地发抖。她两眼SiSi的盯着渡船进出口，不动不摇，像尊塑像。

    ‘如果这个时候抓我的人出现，我就跳到江里向下游，直到筋疲力尽淹Si。或者，就碰Si在这块石头上。’晚云已经到了视Si如归的地步。

    终于，尖锐的口哨声传过来，船马上就要开了。

    晚云松了口气，跳起来冲向趸船，买好票，进了轮渡。

    ‘下一班渡船开船时间是七点，就算h代明他们发现后立即赶过来，也有半个钟头的时间差，我可以坐车跑很远了。’想到这里，晚云用开始从口袋里找钱。等她东m0西m0，把钱全部凑到一起的时候，立刻傻了眼。所有的钱加在一块，不到一元！这点钱不能保证她跑很远，也不能保证她今后不饿肚子。

    ‘为什么把如此大的一个问题给计划掉了呢？’晚云十分懊恼。她从内衣贴x口的小口袋里掏出银行存折，这是自从文化大革命开始以来就一直带在身上的。进牛棚的前一天她刚刚把发的工资存进去，里面已经有两百多元，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是没有办法去取出来，钱存在山上的银行里，她回不去了。

    晚云垂头丧气地走出船舱，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一个亲切面孔浮现入脑海，张大中！

    十九

    张大中是晚云唯一住在市中心的朋友。

    文化大革命前一年，晚云和一起分配到研究院的袁小珠住在同一栋宿舍楼，两人即是同学又是闺蜜。袁小珠身材高挑，面容娇好，X格活泼开朗，有一个刚从美术学院毕业叫林岳的男朋友。几乎每个星期日林岳都要到研究院来找袁小珠。有时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把晚云叫上，三个人一起煮面条或由晚云去食堂把饭买回来，共同品尝林岳带来的他mama的拿手好菜。

    林岳也喜欢带自己的朋友过来游山，于是小小的房间里便热闹非凡，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一起吹牛，压马路，游泳，打球，看电影。或者，到研究院后面的山上去写生。

    后山的风景真是美极了，大片的松林横绵数十公里，苍苍茫茫。林下各种草本、藤木植物和谐地生长在一起，随处开出一些白sE、蓝sE、红sE、hsE的小花。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松香味和艾草味。靠研究院这边的松林里有一条羊肠小路，被厚厚的针叶铺垫着，踩上去软绵绵的。小路尽头是一坡撂荒地，野草葱翠柔媚。到了初夏，大花金J菊开始使劲地往外疯长，不几日便满满铺延开来，遍是金h。

    袁小珠喜欢安静地坐在林岳旁边看他和同学画画。晚云则更愿意躺在草从里，耐心地听小鸟啼叫或望着深蓝深蓝的天空发呆。那是一段诗意、yAn光、绽放青春的日子。

    张大中就是林岳带来次数最多的同学，皮肤黑黑的，但面孔英俊动人。

    有一次林岳只带张大中一个人上山。他悄悄告诉袁小珠和晚云，张大中相恋一年多的nV朋友和别人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