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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在红旗下24 (第1/1页)

    中午,晚云在食堂排队,同事小梅过来。

    ‘知道吗?通讯学院院长方青从五楼办公室跳下来,Si了。’

    通讯学院就在马路对面,和研究院门对门。因为太近,逢年过节两边员工们常在一起开联欢会,有的也就成了朋友。学校有一个教职工合唱团,研究院好几个Ai唱歌的人还被邀请为成员。两个单位的一些职工或家属有连姻,有亲属关系,来来往往,关系密切。

    晚云见过方青,微胖,五十多岁,看起来很儒雅,很随和。怎么说Si就Si了呢?

    ‘为什么?’

    ‘被揪出来了,反动学术权威。’

    ‘真可惜,那么有才气的一个人。’

    ‘哎哟,小声点。这叫自绝于人民,罪加一等。’

    过了几天,晚云到早市买水果,远远地看见有许多人围在通讯学院左边的栅栏旁。因为路过,晚云就凑过去看了看。靠近栅栏有一株h角树,粗粗壮壮,枝条很多很长,宽宽的叶子密密麻麻,挡住夏日yAn光。下面有一根石凳,经常有人坐着纳凉、聊天或歇脚。今天人群上面冒出一个头。开始晚云以为有人站在石凳上玩耍,走近才看清楚,不是站着,是挂着。挂在一条粗树枝上,用的是细细的麻绳。挂着的人已经Si了,样子很斯文,戴一副棕框眼镜,白sE短衣短K。脖子上有一条很深的凹痕,前面有一些血迹,已经凝固,黑黑的。没有传说中很狰狞的样子,舌头也没有伸出来。A市的雾总是很浓重,尤其是早上,麻绳在雾里若隐若现。晚云就觉得那个人好像是飘着的,在晓风里微微转动,有点吓人,便连忙离开了。路上听到有人议论:‘才三十多岁,数学老师,成分不好,是院长方青重点培养的学术尖子。’

    一个星期六下午,晚云和同事正在研究院侧门内拔草打扫卫生。

    “哐”、“哐”、“哐”闷重的铜锣声由远及近的传过来,伴随着嘈杂的喧嚣。晚云几个好奇地跑出门口,看见约有数十人的队伍正沿着研究院前面的马路向小镇方向走去。为首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上身穿着有好些破口子的白汗衫,下面一条黑sE长K,手里举了一根竹竿,竹竿顶端尖尖的,cHa着一只带血的耳朵。待倒这伙人走近,晚云发现原来那只耳朵是从这个中年人身上割下来的。中年人的左耳没有了,耳朵周围、颈脖、左肩全是血,PGU后面也有一团血。紧跟中年人的是一个年轻nV人,相貌姣好,蓝裙花衫。可能以前留着长发,被剪得乱七八糟,有半边已经剃掉,白花花的十分刺眼。nV人颈上挂着两只破鞋,手里拿着一面锣,走几步敲两下,喊一句:‘我是坏分子’,泪水早已风g,只留下红肿的双眼。

    神采飞扬的红卫兵走在队伍两边和后面,再往后就是一帮跟着看热闹的大人小孩。

    晚云从人群里拖出一个熟人问:‘出什么事情了?’

    ‘那个男的是中学里伙食团的帮工。有人发现昨天晚上他从厨房里偷了两斤r0U。红卫兵就把他一只耳朵给割了,还在他PGU上戮了一刀。听说那个nV的是乱Ga0男nV关系,和一个男的还没有结婚就睡到一起了。’

    晚云听得心惊r0U跳。

    社会上有了越来越多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抄家,烧书,毁庙,伤人。

    发动的“无产阶级大革命”终于轰轰烈烈地燃烧起来。

    凌晨3点,‘嘭、嘭、嘭……’,晚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外面闹烘烘的,好象不止一个人。

    ‘赶快出来,有事找你。’

    晚云刚一开门,七、八个人就冲了进来,有男有nV,其中一个将晚云的右手向后一拧,‘走,跟我们去接受教育。’

    好痛,但晚云没敢吱声。

    来到晚云工作单位附近的一所中学礼堂,四个大的白炽灯照得屋里亮堂堂的。前面舞台上已经有一堆人,正靠墙根站着。上面是大幅横幅标语: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

    晚云被带上台后看见单位有好几个同事也在里面。还有十几个中学的老师和小镇上的人,晚云基本上都认识或面熟。

    一个佩带红袖章十七、八岁的“主席”走上台挥挥手说:‘大家安静。说:破四旧,立四新,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批斗大会现在开始。’

    说完从后面拉了一个人出来,是研究院里药物化学室主任。

    ‘老实交代,你犯了什么罪?’

    ‘我不知道。’声音很小,但请清清楚楚。

    ‘啪’,一记耳光。

    主任好像没料到,在原地晃了晃,‘你打人?’

    ‘对,我打人。伟大领袖说过,好人打坏人活该。你的罪大了去了,你就是坏人。我打你,你活该。你不知道自己的罪行,那就在这儿好好想,直到想出来为止。’又一脚踢到主任的后腿上,主任一下子跪在台上。刚要爬起来,主席按住他的肩膀,‘别、别,这个姿势挺好。’

    “主席”拉出第二个问道:‘你呢,你不会也不知道吧?’

    ‘……。’

    台下有人开始喊口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顽抗到底,Si路一条。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几百个中学生,一脸激愤。

    ‘我白专。我,我该Si。’被问的人如惊弓之鸟。

    ‘Si?没那么简单,等把问题交代完了再说。什么白专不白专?别在这里避重就轻,往深里挖。’

    第三个被“主席”拉出来的是晚云单位的一个副研究员,在图书馆工作。

    ‘我是右派,我反党反人民,我接受改造,我罪大恶极。’大概有过类似的经验,副研究员一口气下来,很顺畅。

    ‘别光给自己扣大帽子,想点具T的。’“主席”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白了一眼:‘一只Si老虎,就知道蒙混过关。’

    晚云站在角落里,像其他人一样,低着头,弯着腰,紧张,恐惧。

    ‘我的罪是什么呢?我在什么时候犯了罪呢?’怎么也想不出来的晚云作好了挨打的准备,额头上汗珠闪动。

    “主席”问了几个人,一下子没了心情,便转身冲着台下喊起来:‘把他们的牌子拿上来,给他们戴上。’

    四、五个学生走上台,手里抱着一大堆用废纸板做的牌子。牌子长、宽大约四十厘米,糊着白纸,两面有墨笔写的各式大字:历史ZaOF、黑五类、反动学术权威、特务、国民党残渣余孽等。挂在晚云脖子上的牌子是:黑七类。

    已经是早上六点半。“主席”打了一个‘哈欠’,与身旁另一个戴红袖章的人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高叫着:‘台上的牛鬼蛇神们听好了:你们继续站在这里反省自己的问题,七点半以后回去上班。除了晚上睡觉,牌子任何时候不准取下来。’又转过身对着台下:‘散会。’

    留下的二十几个人静静地站着,谁也不敢动。晚云觉得腰酸,月经的血水顺着大腿缓缓向下流,渗进鞋里,黏糊糊的。

    晚云没有去食堂,直接往实验室上班,有几个小学生站在她经过的路边。

    “快来看,晚云的x前挂着一个大牌子。”说话的是研究院总务处长老李的儿子,八、九岁年纪,认得晚云。

    “黑七类,什么是黑七类?”

    “就是坏人。”他的jiejie边说边走到晚云面前呸了一口痰。弟弟听说是坏人赶快拣了一块石头向晚云扔去,打到晚云的小腿上。另外两个男孩也开始在路边找可以打人的东西。

    晚云吓得一路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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