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太遥远的她-1 (第1/1页)

    牧芮湘虽搬回了牧家，但大多时候还是会被余家人找去吃饭，尤其是余笙轮值时，饭桌上一定会留有她的位置。

    发现此事的余缈调侃他这麽做是为了见到小姑娘，结果被余笙收走了饭後甜点，後来余缈就看在甜食的面子没有再提。

    但私下偷渡消息还是做得到的。

    「自己不坦率还拿我的食物威胁我，这种行为应该受到批评。」余缈窝在床上和牧芮湘通话，抱怨兄长的种种不是，「就不懂他到底在矜持什麽，明明就对你有意思还在那边装蒜。」

    「你说得太夸张了，而且哥哥也有他的顾虑吧。」牧芮湘安抚道。

    「算了，不说他了。」余缈换了个姿势，抓来枕头抱在怀里，「没来我们家的时候，你自己有好好吃饭吗？感觉你最近好像又瘦了。」

    牧芮湘一愣，无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却像是捏起了一张薄纸。

    望向桌上的药丸，好几个已经空了的塑胶包装被她随意乱放，和未开封的新药摆在一起堆了满桌子，虽然量大，但都是相同的药品，吃了几年已经很习惯了。

    只是她偶尔还是会想，要是前些年没把胃弄坏就好了，也不至於吃的东西一有变化就让她疼的难受，甚至上吐下泻。

    不过这些可不能让余家人知道，不然他们又得担心了，余笙还可能花费额外时间在三餐下功夫。

    她叹了口气，乾笑着答道：「我可能是吃不胖的T质吧。」

    余缈辨别不出真假，只能叮嘱她一定要正常吃饭，并说了自己发现一间很不错的店，邀她下次一起外出用餐。

    「对了，你明天有活动吧。」余缈转换话题。

    「嗯，是教授发起的，说是要让我们交流一下，就在学校的国际会议厅，下午四点开始。」

    「结束後要不要让哥去接你啊？他公司离那里挺近的。」

    「不用特别来接我啦，交通很方便的。」

    尽管能有和余笙相处的机会她很高兴，但如果余笙不是像上次那样碰巧经过，她并不想麻烦他特意到学校接她。

    她希望一切作为都是出於余笙的意愿。

    余缈没有勉强，但在通话结束後她还是跑到余笙房间去，把这个讯息转知他。

    彼时的余笙已经准备熄灯，房门却猛然被敲响，他走过去把门打开，就见meimei表情严肃地站在外头，四目相对的刹那她便开了口。

    「知道湘湘明天有聚会吧？在学校国际会议厅，下午四点。」

    「嗯，先前听她提过。」

    「那你要好好把握啊，湘湘搬回去後你们几乎只有吃饭时才能见到，但那个时候我和爸妈大多都在场。」

    「但她没有叫我载她，应该是打算自己坐车吧？而且也得看明天的工作状况，才能确定能不能准时下班。」

    听到这个回答余缈万般无奈。既然牧芮湘和余笙提过，代表她退了一步将选择的空间留给他，但余笙竟消极地跟着倒退。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他总是退居被动位置，不愿正视自己和牧芮湘的心意。

    明明面对其他事情迅速果敢，一碰到和小姑娘有关的事就开始踟蹰不前，不论余缈为此和余笙有过多少次唇枪舌战，男人都不曾改变。

    「哥，虽然你应该听我念很多次了，但我还是得再提醒你。」余缈直视着余笙，神情态度完全找不到一丝平日的玩笑模样，一字一句，像是想把疑问刻在他的脑海。

    「想清楚，你真的打算继续这样下去吗？」

    余缈知道兄长不会给她答案，抛出问题後便转身离开，让余笙自行去烦恼这道未曾有过正解的谜团。

    但她并不知道，其实每一次提醒余笙都没忘。

    而余笙当晚，就梦见余缈变成了有着诡异笑容的柴郡猫，在他身边神出鬼没，晃着一对耳朵和尾巴，怪腔怪调地问他「想清楚了吗」。

    即使身形消失，她的声音、她说的话也萦绕在耳际，导致他醒来时身心疲倦，像是连续加班一个月後又临时要开一场重要会议。

    进公司前，余笙先去买了杯咖啡，再一边打哈欠一边慢悠悠地走入办公室。

    「早啊，昨晚没睡好？」燕雪迎面走来，用手里的文件朝他挥了挥。

    「嗯，在想些事情。」他捏紧眉心，想起昨夜的诡谲梦境没忍住叹了口气，「就不该在睡前和余缈那古灵JiNg怪说话的。」

    「原来是余缈啊，还以为是在烦恼你那小姑娘的事呢。」

    余笙因这话而被咖啡呛了一下，燕雪随即眯起眼露出J诈的坏笑，「什麽嘛，结果话题中心还是逃不开啊。」

    他缓过气息，无力道：「真是，你和余缈怎麽一个样，都多大的人了。」

    燕雪望见男人红透的耳尖哈哈笑了几声，但见好就收，没再继续嬉闹，并问起他今天下午是否可以开会。

    「你只有这个时间？」余笙皱起眉头，「我今天下班後有事不能耽搁，你看能不能换个时间，不然我就先找个人替我。」

    燕雪惊讶余笙竟然会赶着下班，然而结合刚才的谈话内容与这阵子他几乎准时打卡的行为，她很快得出了驱使他这麽做的可能理由，十分乾脆地答应换时间并附赠一个充满关Ai的眼神。

    铁树开花已经如此不易，她要是再给人筑一道墙可是会天诛地灭的。

    余笙从那令他恶寒的笑就能大概猜到燕雪的内心活动，同校四年又是工作上的夥伴，她的JiNg明他可是一清二楚，所以他刻意忽视向他投S过来的目光以及藏在其中的讯息，仅针对她答应调整行程表示感谢。

    午休时余笙先发了讯息给牧芮湘，通知她自己下班後会去接她，让她活动结束後先打个电话，而他则为了能准时离开，一整天马不停蹄地处理公事，不浪费一分一秒，就怕耽误工作进度，他的高度集中也让坐在周围的同事不敢懈怠。

    事後有好一阵子，办公室的热门话题都是余笙受到失恋的刺激，才变成上班疯狂工作下班回家痛哭的样子。

    消息传到燕雪那里时，她既没帮忙解释也没告诉当事人，而是忍着捧腹大笑的冲动保持沉默，等着看事情如何发展，於是传言就像病毒一样持续扩散。

    甚至直到大夥儿有了新的谈资，余笙也不知道自己曾经「被失恋」过。

    电脑萤幕上的时间一跳转，余笙迅速将工作收尾，关闭程式与电脑。

    上车後他先给牧芮湘发了信息，通知她自己已经出发，随後把手机扔进中控的置物盒里，发动汽车驶出停车场。

    不出半小时，他便抵达了靠近国际会议厅的西侧校门外，在周边绕了一圈寻到停车格把车停好後，他下车往目的地的方向步去。

    手机里还没有新消息进来，他推测活动应该还没结束，就不急着赶过去。

    幸好暑假期间学生不多，才没让他一个三十出头的大龄青年感到局促，也能趁机好好回顾一下他待了四年的地方。

    蓊郁苍翠的林荫大道，枝g随风摇曳，树叶沙沙作响，声声揭示盛夏的来临，地面光影错落像是洒落一地的碎星。沿途有各个学院和行政大楼，并与多条小路垂直接壤，像个划分整齐的小型城市。

    出社会後就没再踏进校门，阔别数年，他竟升起了怀念之感，想起了校园里的荷花池和悠游的锦鲤，想起了图书馆高大的书架和丰富的馆藏，还有学生餐厅里食物四溢的香气。

    一位男学生骑着单车从身边经过，一瞬间刮过的风吹起了他的发丝和衣摆。

    他下意识驻足回望，直到单车随渐弱的铃声消失在远方。

    有些东西，似乎已经离他愈来愈远了。

    抿紧了双唇，他转回前方迈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