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亲嘴。 (第1/1页)

    爱不爱的，应该爱吧。

    他是我亲哥，于情于理都连带着血缘关系，有血缘关系就会有亲情，亲情是感情的一种，自然包含着爱。

    爱本就是一种圆滑的发音，从口中说出的时候，会感觉到胸腔的颤动。那种颤动是来源于“ai”的发音，还是来源于真正的“心”，这就无从得知了。

    这个字很难从我嘴中听到，能说出口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因为我哥心情不好，我每次这样说，他就能开心许多，然后反过来说一句我也爱你。

    “我爱你”和“我也爱你”，多么相配的两句话，事实上这样的对话也该这般戛然而止，不能有后续。不会再有比“我也爱你”中蕴含的感情更加深刻的话了。

    可这次他没说。

    我哥在原地顿了很久，他身后房门内的黑暗仿佛把他的轮廓全都吞噬。

    这句话有那么难回答吗？

    照搬照抄，像往常一样开心地接受不就好了。这可是让你心情变好的法宝。

    我站在沙发旁，半眯着眼看我哥。

    几秒后，我哥松开门把手走过来，问：“为什么总是用这样空白的神情，说出这种类似告白的话？”

    这句话很短，但其中有两个地方我不明白。一是什么叫做空白的神情，二是这种话凭什么会被称为告白。

    但我不想去问，因为还有更重要的。

    “你还没说‘我也爱你’。”

    我哥偏开眼，“今天不想说。”

    我看着他，看着他的喉结和下颚线，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和亲吻过不知道多少人的嘴唇，突然觉得自己被堵住了。

    “......”

    我哥回头，问我为什么这样看他。

    我张了张嘴，说“不知道”，又说“你不开心，所以我哄你了。我也不开心，你为什么不能哄我？”

    我哥又愣了，不知道是今晚第几次发愣。他发愣起来就会把眼睛睁大，狭长的眼眸就变得更像我的小狗了。

    “一一，你懂不懂什么叫哄，”我哥用手摸上我的眼睛，“眼睛睁大点，看着我。”

    我就睁大，感觉头顶的灯更刺眼了。

    我哥的心情好像好起来，他开始笑，笑了两声，然后说：“今天之后就不和你说这样的话了。”

    什么话？

    我歪了歪头，看着我哥慢慢开口。

    “之前很早的时候想过，等你成年后我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也想过不让你挑，因为给你机会你也做不出选择。今天准备送你的生日礼物本来不是这个，很久之前我就想好送你什么，可是今天走在路上觉得不应该这样，一一。”

    我听不懂，问我哥这样是哪样。

    我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过来说：“其实我想送你礼物，但你拒绝了两次。所以就算了。”

    “我没有拒绝你。”

    回想今天，我哪有拒绝过我哥的礼物，是他根本就没有准备，拿了个破卷尺来敷衍我。为什么说我拒绝他，为什么摆出这种看上去很难过的表情，真让人匪夷所思。

    “你拒绝我了，”我哥又强调了一次，“所以以后我不会对你说‘我也爱你’。”

    “为什么？”

    “......”

    “为什么？”

    “......”

    我哥不理我了，他好像变成了哑巴。

    我皱起眉，来回寻思下一句话应该说什么。这样空白的对话很少见，我哥经常顺着我，会说很多很多的话，所以一旦他不开口，我们之间就只剩下沉默。

    可我现在必须说些什么......

    他说他不爱我了，感觉明天就会把我丢掉。

    我问我哥：“如果我对你说‘我爱你’，你也不回我了？”

    我哥说是，又让我以后也别再说了。他说完后就想回房间，好像确实是累了。

    他可能想逃开我，在他眼里我也许像个怪物。可是他为什么不让我说，如果我不被允许说这句话，那今后要拿什么东西来安慰他？

    他在我说我爱你的时候眼睛会变得很亮，所以他肯定是开心的。那人又为何要抵制让自己开心的事物，是觉得会像电子游戏一样让人沉迷其中、忘却现实吗。

    可这不是电子毒药，听一次只需要一秒的时间，多听几次不会上瘾。

    我必须问清楚，不然今晚会睡不着觉。踌躇片刻，我站在原地叫“哥”，把他前进的步伐叫住了。

    “只是一句话而已。为什么不能说。”

    我哥叹了口气，像是无奈极了。他说：“因为我听到的和你听到的不一样。”

    我否认道：“人耳的构造是一样的。”

    我哥去而复返，我抬头看他，他就摸我的头，我闪电似的窜开了。

    “躲什么？”我哥笑了，“听我说‘我爱你’，你开不开心？”

    老实说，谈不上开心，也谈不上其他感觉。这只是很普通的三个字而已，我、你、爱，然后组合成一句所有人都会说的话。

    最开始接触到这个词，是后妈对爸爸说的。我就问我哥这是什么意思，我哥说没什么意思，就是一句狗屁。

    之后又听到幼儿园的同学对他的mama说，我又问我哥这是什么意思，我哥没再说它们是狗屁，他说这是亲人之间打招呼的方式。

    我问他是你好的替代词吗。我哥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之后我每次见到我哥，就对他说“我爱你”，他的表情就十分奇怪，说不上来是开心还是烦躁，可能二者都糅合在一起了。

    在我这样持续说了三天后，我哥告诉我这句话不能天天说。

    我问为什么。我哥就教我，这句话要放在他不开心的时候说，说了之后他的心情就会变好。

    所以我哥学业不顺、工作不顺、生活不顺，他不开心，我就这样哄他。

    这几年来，我明明一直都做得很好。

    可能是成了习惯，也可能是有了执念。很奇怪，或许是因为我哥对我说我爱你，我会觉得踏实，比较安心。所以已经分不清是想说，还是想从我哥口中听到了。

    我哥没等到我的回答，看他的表情似乎觉得这又在意料之中了。他放弃向我求证，进一步解释：“我每次听你这样说，我都觉得你在向我告白，你明白吗？”

    我纠正他：“这不是告白。告白是男女之间说的。”

    “这时候怎么又这么清楚了？”我哥呼啦我的后脑勺，把我的头发撩起又放下，像在揉一只狗一样。

    做完这样的动作后，他又非常自顾自地说：“可我就当你是在告白了。”

    真是蛮横无理。我倒希望我哥能在今天完全变成平时温柔又有耐心的他，至少那时候的他不会揪着我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也不会把他的思维强行加灌在我身上，让我没办法反驳。

    我想了想说，你这是欺负我。

    我哥认真地盯了我一会儿，随后哈哈大笑，笑容把他的眼睛都盖住了，只剩下一条漂亮的缝儿。他凑在我耳边说“一一，你好乖”，又说“可不可以再亲你一下”。

    “亲哪。”我问。

    “亲嘴。”他说。

    我想了想，问他如果亲了的话，你心情会不会变好。我哥按住我的肩膀，感觉就要未经允许亲上来了，和先前在卫生间亲我一样。

    在距离我的嘴唇还有一厘米时，他悄声说至少今天会变好。

    今天是我生日，理应这该是我和我哥一年中最开心的一天。

    但我们都不开心，这个生日就显得没有意义。亲一下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我很快就点头，我哥很快就用舌头撬开我的嘴唇和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