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s，ua，戒尺打手心，藤条抽手臂 (第1/1页)

    一个时辰过得很快，试卷上只有宁复歪歪曲曲的几个意义不明的字符，他低着头，不敢看谢萧濯。

    “看样子，三殿下并不需要我的教导，我便同陛下说了去，也没必要浪费你我时间。”谢萧濯阴阳怪气道。

    宁复死死低着头，将嘴唇咬出了血也不敢说话，手指扯拉着衣袍，几乎要将衣服撕开一个口子。

    谢萧濯转身要走，一瞬间，宁复脑海里闪过无数剧情。

    他仿佛已经看见皇帝盛怒，骂他丢脸，然后将他送回金紫庵，身上的锦缎罗衣再次变成冰冷粗糙的麻布衣。

    他仿佛看见宁元霜死前狠掐进自己手臂里的指甲出现，在他眼前张牙舞爪，要将他一同拖入地狱。

    他仿佛看见……

    “不……不要……”宁复身体比脑子快，上前拉住了谢萧濯，“对……对……对不起……我想学习……我……”

    眼泪就这样毫无意识地掉了下来，滚落在他的手背上。

    宁复完全不知道，自己落泪的模样有多美。

    但谢萧濯不在乎，他甩开宁复的手，继续往外走。

    在宁复还很小的时候，他记不清具体是几岁了，可能是五岁，可能是十岁，他只记得也是像现在这样的冬天，在一次毒打之后，宁元霜将他拖出了金紫庵，去了一个看上去很漂亮的阁楼里。

    阁楼里的女人从宁元霜手里接过宁复，揉揉看看他的脸，又掰开他的嘴看他的牙，最后给了宁元霜一块碎银子。

    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的小宁复无师自通地明白了，宁元霜要丢掉他了。

    他不知道离开了宁元霜还会不会挨打挨冻，但作为孩子对母亲下意识的依赖，他拉住了宁元霜的衣袖，掉了眼泪。

    宁元霜没有丝毫犹豫地甩开小宁复的手。

    “不要走，娘……”

    宁复哭着跪在她面前，抱着她的腿，不让她走。

    阁楼里的女人要来拉小宁复，却怎么都拉不动。

    小宁复死死抱着宁元霜的腿。

    烦急了，宁元霜回头，抬手要给小宁复一个耳光。小宁复闭上眼睛，打定主意被打了也不松手，却迟迟没等来疼痛。

    睁开眼睛，他看见宁元霜看着自己若有所思。

    后来宁元霜还是将小宁复带回了金紫庵。回了庵中，宁元霜就后悔了，泄愤似的用烧红了的铁钳抽打他。

    身体上的记忆太深刻了，几乎是在眼泪掉落的一瞬间，宁复就已经跪在了地上，抱着谢萧濯不愿意松手。

    他的双眸已经被泪水糊住了，自然看不见谢萧濯脸上忍不住露出的得意的笑容。

    谢萧濯扶起宁复，替他擦了眼泪。

    “不是我不教，是你学不会的。”谢萧濯的声音不再带着嫌弃，而是透着温柔，“而且我教人很凶的，你这样掉眼泪，我也教不了你。”

    宁复立刻抽抽噎噎地擦了泪水：“我，我可以学的，我真的可以。”

    多少年的苦他都吃下来了，他不信读书的苦他吃不得。

    谢萧濯像一只顺利给兔子下套的老狐狸：“哦？就算挨打也没关系吗？”

    宁复想都没想，就点了头：“没关系。”

    “但是你父皇可不愿意。”

    “我不同父皇说。”宁复顺着谢萧濯的话保证着。

    “好吧。”谢萧濯重新拿起宁复的试卷，看了一眼，实在惨不忍睹，又放下了，“你不识字为什么不和我说？”谢萧濯顺理成章地将锅推到宁复身上，宁复有口难言。

    虽然他是被谢萧濯吓到的，但谢萧濯也确实没不许他说话。

    “浪费了我一个时辰，你说该怎么罚？”

    宁复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求助着看着谢萧濯。

    但谢萧濯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看得他不寒而栗。

    “我……不知道……”宁复只好诚实答道。

    “手心摊出来。”谢萧濯没有继续为难他，转身拿了戒尺。

    宁复乖乖伸出手，白皙的手掌上还留有干活留下的薄茧、和冷水浸泡过的冻疮。

    “啪”

    戒尺抽在手心上，一声清脆，留下一道红痕，只消一会儿，就肿胀了起来。

    宁复疼得一哆嗦，却没有缩回手。

    “啪”

    又是一戒尺，又是一道红痕，叠在上一道红痕之上，双重的疼痛让宁复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宁元霜打他也疼，但他能躲。谢萧濯打他，他不敢躲，再疼也必须撑着受着。

    “啪”“啪”“啪”

    这次谢萧濯没给宁复恍惚的时间，戒尺接二连三地落下，宁复终于没忍住，颤抖了一下，缩回手。

    一阵无言。

    后知后觉的宁复小心翼翼地抬头，对上谢萧濯带着怒气的视线，赶忙伸出手：“不躲，不躲……”

    似乎是在向谢萧濯保证，又似乎是在给自己洗脑。

    谢萧濯看着宁复，只觉得可爱又好笑，初见时的那股子厌恶早就抛之脑后了。

    这场责打以宁复的手心肿到了一般两倍大为结束。

    但宁复的课程还没结束。

    谢萧濯取来了毛笔，从执笔开始教他。

    这项宁复最期待的课程，因为手心的肿胀，变得极为痛苦。

    谢萧濯从宁复身后环抱住他，宁复抓着毛笔，他抓着宁复的手，手把手教他写字。

    谢萧濯抓得很用力，宁复伤痕累累的手心紧紧贴在毛笔杆上，疼得他直哆嗦。

    但他不敢喊疼，生怕惹恼了谢萧濯，又不教他了。

    两人就这样看上去相安无事地，写了一早上的字。

    放下笔时，宁复都要觉得右手不是自己的了，已经疼麻了，反而不那么疼了。

    谢萧濯体罚他，却没有不让他吃饭，午膳准时送来，只是此时的宁复已经拿不稳筷子了。

    在第三次将筷子掉在地上之后，谢萧濯叹了口气，坐到他对面，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将饭食喂到他嘴里。

    宁复立刻忘了早些时候被打手心的疼，感动在心里弥漫开来。

    这份感动，持续到戒尺再一次落下，将那丝丝好感打得烟消云散。

    宁复哭红了眼睛，在谢萧濯沉默威严的眼神下，颤抖着伸出手。

    谢萧濯也不想真的打伤他，见手心实在肿的没法看了，就换了藤条，抽在他的小臂上。

    藤条比戒尺疼多了，宁复顶着谢萧濯无言的威胁，不敢动弹。

    起先谢萧濯只是想给宁复立威，故意给他出难题、说他蠢。但教了一下午的课，谢萧濯发现，宁复是真的不太聪明。

    虽然当今圣上是个人渣，但不蠢，而且他教过的太子和二皇子都不是个傻的，怎么到了宁复这里，就死活学不懂了呢？

    谢萧濯当然看得出来，宁复有很努力的在学，但是就是记不住。

    回忆了起宁元霜怀孕时喝了不少药想打掉宁复，谢萧濯大概也想明白了最初的源头。

    “啪”

    藤条抽在宁复的小臂上，立刻肿起了鼓包，他也只敢悄悄掉眼泪，连痛呼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谢萧濯失了趣，丢掉藤条：“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把今天学的字背下来，我明天要考。”

    宁复含着泪点头。

    “还有……”谢萧濯看了一眼宁复的手心，“就写一张字吧，就今天教给你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