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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父子 (第2/2页)
不及阻止而一脸惶恐的表情里,掰了一小块失败的蛋糕胚,塞进嘴里。 “爸爸,不要吃这个,不好吃。”逢安则简直要吓死,刚刚他阻拦不及,居然被父亲尝到自己既难看又难吃的失败品。他连忙把托盘端走,藏在身后:“等我做成功了再拿给爸爸吃。” 逢因的面色却变了,他靠近逢安则,将他身后藏起来的蛋糕胚拿过来,又掰了一块,塞到嘴里。 接着,他一口、又一口,在逢安则的注视下,将整个蛋糕胚侵吞入肚。 逢安则目瞪口呆,难道父亲喜欢?应该不可能,他尝过,难吃倒不至于,也同样说不上多美味。他只能把父亲的反常归于他太久没吃过正经的食物。 “如果爸爸喜欢,我可以每天都给爸爸做饭的……”逢安则借机开口。机会难得,如果能争取到,让他每天做饭他都乐意。 逢因走近逢安则,近得快要沾到围裙上的面粉。逢安则屏住呼吸,紧张得像有人在心脏击鼓:“爸爸……” 做过亲子鉴定后,逢安则肆无忌惮地叫这个称呼,这就是他的爸爸,他凭什么不能叫。而父亲的眉毛在纠结过几天后,总算不再皱起,大概是强迫自己习惯了。逢安则觉得自己越来越摸得清父亲的脾性,只要自己坚持的事,父亲渐渐都会习以为常,这也是他一直主动出击的动力,总有一天,他可以闯入父亲的世界。 逢因靠得太近了,前所未有的近,像是下一刻就要拥抱他。怎么可能呢,逢安则怀疑自己在做梦。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太多,最近越来越频繁,有时从恍惚中醒来,发现自己真的在对着空气上演,简直像怀春少年。 可是现在不是幻想啊,逢安则呆滞了,他又喊:“爸爸。” 下一刻,逢因的脑袋靠上他的肩膀,有一部分的额头贴在他的颈侧。 逢安则简直要被灼伤了,透过衣服传过来的重量和热量,像是炽热的岩浆灌入他的肩膀,扩散到全身。 “不要说话。”他听到父亲说。 声音依旧是轻轻的,但逢安则极少听到父亲这样富含感情的语气。 逢安则的手臂保持张开的姿势,他看指端的面粉都感到可爱了,他多么想将手环起来,把面粉也蹭到父亲的背上,留下几个指印。可他做不了任何动作,他现在最适合当一个柱子,柱子不会腿软,可以永远立着,让父亲一直靠着。 客厅的时钟不是当下流行的电子时钟,它是可以发出“滴答”声的老旧款式。曾经有一年它停摆了,逢安则在旧货市场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能匹配上型号的蓄电池,后来逢安则就把它改装成可以充电的。停摆的时钟重新转圈后,逢因的视线停留在那片墙面时,才放松下来。 家中静得只有时钟的滴答声,逢安则感谢它,否则他的心跳异常就会被父亲发现。 当秒针转动两圈时,逢安则的肩膀轻了,父亲离开他,与他拉开距离。 他注意到父亲的眼眶有不正常的红,心中的暧昧迤逦霎时消失,他问:“您怎么了?” 父亲没有回答他,转过身。 距离生日越来越近,逢安则的蛋糕终于成功,但在他把最满意的一块,兴致勃勃地送到地下室时,父亲却拒绝食用。 他说:“您尝尝呀,比上回的好吃很多。”得到的却是沉默,父亲盯着电脑,看起来比往常焦躁。 逢因做的是脑部科学的研究,为此,逢安则的学习方向也紧跟父亲的步伐,可在这个领域,他只是一个学习初级知识的入门者,帮不上父亲什么忙。他知道父亲遇到瓶颈,他看得到,连续很多年,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测试结果都没有变过。 “也许您该放松一下,我的老师讲过,科学和艺术在某方面是相同的,可能您出门走一走,会有不同的思路,像艺术家们外出找灵感一样。”逢安则尝试劝导父亲,他实在担心。 父亲有惊人的毅力,自逢安则有记忆开始,父亲便待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夜以继日奔忙。那时逢安则还是一个小孩子,父亲比现在更年轻,却没有普通年轻人对外界的好奇心,执着于这方算不上宽敞的空间。 执着坚毅的人,往往容易钻牛角尖,逢安则也因此担心父亲的心理状况。 这次的劝解依然以失败告终。他不知道父亲怎么了,在往常数年的停滞不前中,父亲从未像这次一样表现出异常的焦躁。 他把蛋糕放在一旁,将父亲沮丧的头,轻按在自己肩膀上。他胆大包天地接近了父亲,他实在忍不住想要安慰眼前伤心的父亲。 当逢因重新抬起头时,逢安则再次看到了父亲发红的眼眶。他的心都要碎了,没经过脑子,他直接吻了上去,温热的嘴唇贴上冰凉的眼皮。 回过神后,逢安则已经准备好迎接父亲的排斥。 但逢安则想错了,逢因闭上了眼睛,电脑屏幕浅淡的冷蓝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就这么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亲吻我。”逢因说。 逢安则怀疑自己听错,他的喉结没忍住滚动了一下。 须臾后,他就给父亲的行为找到合理的解释:他冷漠淡然的父亲,一定也对自己同样怀抱着难以宣之于口的感情,否则,为什么在这么多个深夜里偷偷来看他,为什么总是靠近他后,又将他拒之千里之外,不止于此,它们共同生活的时光里,到处都是暧昧试探的细节。 那些退缩,是认清自己感情后的彷徨无措,而藏在背后胆怯的靠近,才是真心。 一定如此! 他撞上父亲的唇。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如何有技巧地亲吻,两人的唇就这么生硬地贴在一起。他没有像父亲一样闭上眼睛,而是选择看着父亲放大的脸,距离过近导致视线模糊,但喜悦充盈了他的每一寸皮肤,他有些头晕目眩。 忽然,他的嘴边触到咸湿。他松开唇,看着父亲的眼睛,半眯的眼睛里,泪水的分量过多,堵在眼皮的出口,瞬间,再也含不住,从缝隙中突破,沿着亲吻时留下的原路线,流到他的嘴边。 逢安则惊慌失措,拿手掌擦拭:“爸爸……您不要难过,想要什么,告诉我好吗?” 逢安则几乎要跟着父亲一起哭,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前一刻的亲近中他还以为是心意相通,这时却觉得是自己异想天开了。父亲距离自己这么远,他从来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 “你走吧。”逢因说。 “不,爸爸,”逢安则不舍得离开,“让我陪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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