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鹤归_14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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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第3/3页)

手背摩挲一下,传递着微微的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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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装的么,手怎么还是这般冷。”

    容归眸光一动,“藩邦于殿下当属是非之地,您好端端地来此地作甚?”

    “本宫以为,藩邦于王爷也属是非之地,您为何放着好端端的王爷不做,来这穷乡僻壤当个神棍?”姬怀临自是不甘示弱,又戏谑道,“在更早之前,瞒天过海,卧薪尝胆,将皇位拱手让人的是你,假死脱身的还是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呢,王爷?”

    “殿下这样一张嘴,倒是不怕日后吵不赢谏官了。”容归毫无诚意地笑了笑,闭上了眼。

    于是这两人,经过一番斗智斗勇,还是和平地躺在了一张床上,井水不犯河水。

    黑暗中,姬怀临睁开眼,眸子沉静地盯着容归的侧颜,久久不愿挪开。

    ……

    丑时过半,容归分毫不差地睁开眼,脸色并不太好,他刚要撑着坐起,就被姬怀临一把拉住,那人懒洋洋地道,“哪儿去?”

    容归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神坛。”

    姬怀临这才撩起眼皮,“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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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请殿下放开我。”容归习以为常地无视了这通日常问候,用另一只手撑在了床的外沿,打算直接从他身上翻过去,谁料姬怀临却并不愿意松手,如今这场景,倒像是他压在姬怀临身上,非要轻薄他似的。

    容归脸色一黑,一举挣脱了那只抓着他的手,翻了下去。他从桌上拿起银面具,覆在了那张昨晚饱受蹂躏的脸上,又将那件破烂的斗篷重新披回了身上,姬怀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一番动作,“那斗篷都破了,神使穿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不劳殿下费心。”容归说完,便自顾自地迎着微亮的天光走了出去,语气客气疏离,和他面上那张面具一样毫无温度。

    姬怀临无声地看着他逐渐消逝的背影,心上仿佛被人撒了一点发苦的糖,欢喜有之,苦涩亦然。

    姬怀临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朝窗前走去,仿佛想透过重重遮掩,得以窥见那个人似的。

    容归……真的回来了?

    还是自己想了那么久,终于把自己逼疯了?

    他的心仿佛突然破了个洞,不可抑制地陷入了惶恐。心中不停地被这两个念头撕扯,乃至好一会儿过去,才抬起一双微微猩红的凤目。

    不行……容应澜只能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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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使大人。”教众在寝殿门口纷纷跪拜,容归应了一声,便在众人的簇拥下去了神坛。高大的真神立于神坛中央,容归抬头扫了一眼,便径直跪了下去。

    其余教众在他跪下后,也一一下跪,静默地参拜神像,其中便有那个叫做阿里木的少年。有资格随神使一同参拜的教众,都是各部族精心挑选出来的,阿里木也是如此,他所在的部族原本就在藩邦之中数一数二,又因为他是族中王子,才得到受神使指点的机会,他和他的族人一样崇敬着真神。

    两个时辰的参拜结束后,容归起身,一直关注他的阿里木注意到,神使的衣袍破了。他心中疑惑,又不愿当众冒犯神使,便在神使走后偷偷尾随他回了寝殿。

    神使的寝殿同他本人一样纤尘不染,他毕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胆子尤其大,抬脚便迈了进去。

    “阿里木。”这一道含着威严的声音传来,阿里木顿时心虚了,他忙收回了脚,跪在殿前,“大人。”

    “汝有何事?”

    “我……”阿里木眼神飘忽,局促道,“我看见大人的衣袍破旧,想为您做一件新的。”

    “无需如此,回去吧。”容归看了眼倚在柱子旁的姬怀临。

    “阿里木还有一问,想请大人解答。”这少年半分没有领会到神使要赶他走的意思,神情虔诚。

    “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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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告诉我,要成为英雄,首先要学会仁慈,可英雄手中不是都沾满了鲜血吗?心慈手软,优柔寡断,这怎么能称为英雄?”少年无畏,眼神澄澈而直白,容归走至他身前,叹了口气道,“阿里木,英雄为何被称为英雄?”

    阿里木愣了一下,老实道,“战无不胜,登峰造极。”

    容归摇了摇头,道,“汝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心怀正义。心无正义,空有通天彻地之能,那是枭雄。惩jianian除恶,除暴安良,这才是英雄。”

    “大人……我明白了。阿里木会做一个英雄!”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起身跑了出去。

    “他是谁?”待阿里木走远了,姬怀临才缓步走了过来,寒风阵阵,他也有闲心扇扇子,容归离他远了点,道,“一个聪颖的孩子。”

    “他能被你两三句话就哄住,怕是成不了气候。”

    “殿下成心要与我作对?”容归朝他逼近了一步,露出来的眸子眯起,与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姬怀临只看着他的眼睛,却觉得越发顺眼,去掉重重伪装,这样的容应澜反而是最真实的,也由衷地让人感到安心。

    “并没有,”姬怀临唇角微微上扬,“神使打算一辈子留在藩邦侍奉真神?不是你与本宫说,要做个闲散之人,看尽世间风花雪月么?”

    “我若真是如此打算呢?”

    ……自然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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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去了哪里,只要还是这个会喘气,会说会笑的容归,那便怎么都好。

    这些话被姬怀临吞进了肚子,他取下中指上的扳指,漫不经心道,“你当真要护着这里?穷山恶水,夷风陋俗,更是圣启西临的眼中钉,哪一步都不好走,哪一步若走不好,你这神使也就做到头了。”

    “殿下,”容归看着殿内威严华丽的金身塑像,正色道,“这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圣启国富民安,便有三分靠着天意,西临兵强,那是得遇明主,藩邦困顿,饿殍遍野,才有蛮夷横生,世人只见其不通教化,轻之厌之,究其根本,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我以真神的名义拯救他们,实则是为了借此安天下。藩邦有我,西临得你,阿奕坐镇圣启,想必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听到容奕的名字,姬怀临的眸光微不可查地暗了暗,佯装不耐烦道,

    “本宫真是见不得你这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张口闭口就是天下人,天下人若是知道了,便会对你感激涕零吗?”半晌,偷偷瞥了眼怡然不动的容归,他又干巴巴道,“……罢了,若以后继承大统,便依你所言,不会妄动干戈。”说完,他抓起容归的手腕,将扳指套在了中指上,“以这枚扳指为证,本宫决不食言。”

    扳指已经戴在了他的手上,饶是容归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僵硬地抽回手藏入了袖中,心中的打算全乱了套,“那便谢过殿下了。”

    为什么给人承诺偏偏还要带上点东西?太子殿下想一出是一出,容归心里又诧异,又觉得哭笑不得,以至于他下意识去摩挲着手上犹带余温的扳指时,才陡然从一场幼稚的美梦中清醒了过来。

    这份注定要落空的心意,究竟还能维持多久?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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