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不是我的错! (第1/2页)

    青汇中学的休息室内，静谧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将其间所有的空气都压榨殆尽，徒留一地令人绝望的窒息。

    几分钟前，伴随比赛的结束，篮球队的众人在打了败仗后便失落地离开了，唯有一人自始至终都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雕塑般不动分毫。

    他低着头，白色毛巾盖住脑袋，身影埋在灯光昏暗的阴影下，如被世人遗忘的老者，又像一阵即将爆发的疾风骤雨，带着灾难来临前的诡异宁静。

    欧阳霖瞳眸幽深，死死地盯着地面。他的脑海中没有一秒不在回忆起灯光通明的篮球场上，穆霭对云景阳关怀备至的模样。

    那个人，从云景阳受伤开始，就再也没有给过他一个目光，甚至一个厌恶的眼神都没有。

    他狼狈地瘫坐在一旁，像电视剧中的旁观者亦或是无名路人，瞪圆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面前身形瘦小的穆霭用力抱住昏倒的云景阳。两人之间也在瞬间产生了一道他难以打破的屏障，让他在某刻忽然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掀不起任何风浪的陪衬小丑，总是在做着令人嗤笑的无用功。

    他呼吸不畅，看着穆霭在云景阳耳边低语“不要怕”，仿佛爱人之间的互相鼓励，听得他恨不得用刀将他们生生割开。

    直到最后，穆霭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冷漠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他能想起的只有决绝。

    欧阳霖觉得奇怪，明明他就在光亮里，却在那时以为自己坠入了永远都无法逃离的黑暗中，四周满是大雾，遮挡了所有的出口，让他成为了一头濒临发疯的困兽。

    心脏，好难受。

    手指微动，欧阳霖攥紧了胸前的衣服，骨节泛出不正常的青色。

    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因为比赛输了不甘心？还是因为遭遇了背叛？

    气息停滞在胸口，欧阳霖面露痛苦闭上双眼，又在下一刻猛地睁开，泛红的眼尾带着浓郁的癫狂与恼怒。

    ……没错，穆霭本来就是为他赎罪的人。

    明明穆霭最对不起的人是他，最需要关心的人也是他，但现在他偏偏将所有目光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这是背叛！

    一定是因为穆霭背叛了他，他才会变得这么不正常！

    猩红的眸子吞吐着仿佛能烧尽一切的业火与悲愤，欧阳霖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可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瞳孔中闪过冷冽，攥紧的双手像蓄势待发的弓箭，只等待狠狠地射中猎物。

    “嗙——！！！”

    下一秒，休息室的门被人大力推开，炸开的动静带着暴躁与怒不可遏。

    一道风吹来，眨眼间，欧阳霖适才想着的人便出现在他面前。对方用一双细弱的手抓起他的衣服，让他被迫抬头，眼底的憎恨如利刃刺得他四肢发麻。

    穆霭昳丽俊秀的容貌是未曾对欧阳霖展露过的凶狠，他几乎抵着欧阳霖的额头，咬牙切齿地质问道：“欧阳霖，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让金钏激怒郑云，逼迫云景阳不得不以一敌二，最后也是你推倒了云景阳，是不是！”

    没了平日里的温吞冷淡，穆霭喷火的眼中是质询，是敌意，是对另一个人的疼惜。

    然而穆霭不知道，他此时的模样在欧阳霖看来与被主人宠坏后随意发脾气的小狗无异，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反而让他觉得…怪可爱？

    也怪可恨！！

    少年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一抹漫不经心且毫无温度的笑，他缓缓起身，高大的身躯在光影下形成一座难以跨越的高山将穆霭笼罩。

    安静的屋内，只有天花板的灯管在发出断断续续的嗡嗡声，像坏掉的唱片机，只能为悲剧里的哭嚎做出一两首铺垫。

    穆霭僵硬地挺直脖子，被欧阳霖周身的气势压制，他不得已松开了抓住对方衣领的手，眼睛却依然怒视着欧阳霖，企图占据住一片属于他的领地。

    穆霭明白他一定被怒火冲昏了头，才敢一个人只身前来与欧阳霖对峙。

    可是当他看到云景阳防撕裂绷带下红肿的膝盖，又看到那人带着大片淤伤的脚腕和苍白的脸色时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替云景阳在欧阳霖脸上狠狠地揍上一拳。

    于是，他冲动地跑来了，不计后果。

    沉默如黑云交织在两人中间，像宣告一场战争的即将开始。

    很快，随着一声轻笑，欧阳霖的表情恢复成与过去一样的顽劣和玩世不恭。他戏谑的眼神仿佛在打量一件新奇玩意儿，不怀好意地上下扫过穆霭，然后一步一步向前靠近。

    被欧阳霖一双漆黑如暗夜的瞳眸盯着，穆霭感觉自己成了一只正在落入网中的鱼下意识产生畏惧，他不由地后退，直到被欧阳霖困在更衣柜前，没有半分逃跑的余地。

    “你做什么？”穆霭身子向后缩，声音明显减弱。

    欧阳霖没作回答，他将穆霭桎梏在怀里，似猫的深邃眼珠在穆霭面容上一寸寸移动。从鸦羽般颤抖的浓密睫毛，到跟随呼吸轻轻翕动的鼻翼，到因为生气泛起微红的脸颊，再滑落至抿紧的苍白唇瓣。

    欧阳霖忍不住吞咽口水。这个人，根本是一只惯会用可怜手段蛊惑人的妖精。

    低下头，欧阳霖手臂撑在衣柜上，俯身逼近穆霭。他一只手抬起，拇指摸向那双紧闭的、总是对自己说出冷言冷语的嘴唇，然后毫不费力地将其分开。

    指腹细致地摩挲一条条细小的唇纹，他温柔地轻声问道：“爱爱，已经第几次了，你为了那个叫云景阳的人忤逆我？”

    一句阴鸷的“爱爱”让穆霭回神，他后背冷汗直冒，肩膀开始不自觉抖动。目光向下躲闪，感受到喷洒在脸上的热气，穆霭调整了呼吸，总算鼓足勇气用手臂挡住贴近他的欧阳霖。

    没有逃避，穆霭抬眼回望欧阳霖。他清澈明朗的注视让欧阳霖看了觉得心头发热，口中的话却如一把冰冷残酷的横刀，将欧阳霖从头到脚活活劈开。

    “欧阳霖，你想惩罚我大可以冲着我来，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有一句怨言。但是，你没有任何资格伤害云景阳。你又凭什么伤害他？因为你，你知不知道，云景阳他很有可能……唔！！！”

    穆霭张开的嘴巴被欧阳霖发狠地捂住，他憋红了脸，晃动的视线中看到欧阳霖额头青筋凸起，原本瑰丽英俊的容貌因为生气扭曲变形，咬牙露出一副玉石俱焚的恶鬼模样，“闭嘴，穆霭，你他妈闭嘴！”

    云景阳，云景阳，云景阳！去他妈的云景阳！

    此刻，欧阳霖终于意识到穆霭早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他的掌控。

    上一次的惩罚后，他没有再找过穆霭。因为只要一想到这个即使被剪断了羽翼也向往自由的男孩儿，他的大脑总会自动回忆起大雨中穆霭脸上带血，微笑着问他：“我为什么不能死？”

    他知道的，穆霭一直想逃离，也不甘心一直被他控制。

    但他怎么可能让穆霭逃走？他的手中沾满了自己双亲的血，又紧握流淌着艳红鲜血的双手向他祈祷、求他放过他，当真是白痴愚蠢极了！

    “穆霭，是你欠我的！自始至终你都欠我！我不会让你走的，谁也带不走你，因为你永远是我的！我的！！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