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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虚构父亲】 (第1/3页)
不知道等了多久,伴随着车T下沉的哐当声,公车终于停在面前。林绿禾把最后一口早餐塞进嘴里,任由人群把她推搡到一边,直到剩下自己一个人才慢悠悠地上车,在靠近司机的地方找到个扶手立定站稳。 广东的入秋,正午时分还像初夏的温度,微风有意回阑暑。公车里人挤人,汽油浑浊的味道和浓烈的汗味,再有是热气腾腾的早餐味,气T统统搅拌在一起,裹挟着整辆公车,往每个人的鼻孔里Si灌进去。 戴上耳机,绿禾开始跟着音乐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她说真的Ai做白日梦。一直以来都保持一个习惯,在每日起床后cH0U出一点时间屏蔽掉外界然后回忆自己的新鲜梦境,并揣度其中意味。其实她明白梦境所带来的喜怒哀乐以及每种意象于她而言像是一种暗示和JiNg神寄托,她希望通过这种将梦境和假设预兆结合推测的无科学依据支撑的愚蠢做法,为自己的生活添姿加彩。另外还有一个习惯,就是记日记。 到医院里排队交钱后,绿禾坐在三号室门口等待。绿禾有鼻炎,严重的时候晚上睡觉鼻子总是堵塞又流鼻涕。一家人挤在阁楼大通房里睡觉,她没有自己单独的房间。两个床隔着布帘子,除了遮挡住她十三岁的堪堪发育的身T,没能够遮住她擤鼻涕的声音。每晚她在床头放了一包纸巾,睡前就擤一下,睡前家里静静的,突兀地响起擤鼻子的声音。 “吵到老子睡不着!Si人讨债鬼!”父亲往往都会大吼一句。母亲照例起身附和安抚几句。 昨夜便是如此。鼻子实在是难受,她坐起来试图让鼻子通畅点,拿出手机,确认已经彻底静音。 手机突然弹出信息。 【那么开学后见面吧。】陈敬。 瞬间她心跳加速,感觉从血r0U中生长出无数藤蔓弯弯曲曲包裹住她的心脏,猛地SiSi勒住,勒得她透不过气来。她闭上眼睛,企图分析这是不是恋Ai的感觉。 陈敬。陈先生。瘦高个子,戴无框眼镜,文质彬彬。三十六岁,足足b绿禾大十八岁。 大概半年前,两人在某社交软件上相识,陈先生只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攻略了这个不谙世事的nV生。轻易能够看破的心理缺陷和现时需求,在自己能够接受以及把控下的愚蠢无知程度。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绿禾穿着一条廉价的小裙子,坐在他对面小口小口地喝汤。整个人怯怯的,故意装淡定的模样,甚至会对自己老旧碎屏的二手手机遮遮掩掩。 陈先生说:“吃完饭有想去的地方吗?”绿禾摇摇头。陈先生继续说,“到时候考完试有想去的地方嘛?”绿禾摇摇头,又点点头,捻了捻手上的纸巾,“不知道去哪里。应该去兼职。” 彼此无言。绿禾悄悄抬眼,陈敬刚好被食物热气烫到,皱眉的时候额头有几条抬头纹显出来。她不禁想起自己昨天照镜子的时候,努力在自己脸上寻找衰老的痕迹。 “嘶……” “怎么了?” “没事。突然牙有点疼。”绿禾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顿饭似乎吃得很久很久,在绿禾的印象中,他喜Ai吃清淡的菜。饭后他们只是去逛了商场,陈先生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临走时,陈先生说:“那么......希望你能考到我的城市来。”陈先生甚至转了一笔钱给她,希望她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要因为家里的事情难过,安心地备考。 “林绿禾!” 医生的声音把她从回忆拉回现实。眼前没有家中白sE的蚊帐丝线,也没有陈先生的皱眉,只有医生别着x牌的白大褂。 “你这是过敏X鼻炎,拿完药再过来我这里。” 拿着药单去坐电梯的时候,拐个弯绿禾抬头瞥到个标识牌,那几个大字,“口腔科”。蛀牙倒是有好几个,已经有三四年的时间了吧,偶尔是会疼起来。再下到一楼,交完钱拿完药,她手机响起来。 “鼻炎?” 她把诊单发过去,很快对方回复了。 “好的。钱不够告诉我。”短短一句话,她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只是简单地回了句谢谢你。 药品装在可降解塑料袋里,回家的公车晃悠悠,汽油味浓烈。司机C着一口方言,问她去哪里。时间下午三点半左右,公车里只有她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那里的汽油味没有那么重。 “司机,我去谭村。” 林绿禾的家在潭村里的一个老旧小区,早中晚拖拉机和挖掘机轰轰轰,楼下各种小店面倒也齐全。颠颠晃晃到了家。已经是晚饭时间,mama做着饭,看她回来瞥了一眼。 “等下让你爸载你回学校。”绿禾点点头。她其实想说,我坐公车去吧。但是她又想到他肯定会骂骂咧咧,咬定是嫌弃他的那辆有点年头的摩托车。摩托车烟筒尘土机油厚厚一层,用脚用力踩上七八下,呜噜噜的声音从烟筒蹦出来。她并不嫌弃这辆车,她只是不想坐在后座,那样和父亲的距离实在太近。近到轻易地闻到他身上腌入味的酒气和烟味。 但是她没有再说什么,安静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来。在母亲看不见的地方,她m0出手机,输入四个字:“准备回校。”陈敬的回复只有一个“好。” 父亲的摩托车声音很响,她穿着肥大的校服,扎着长马尾,坐在后座没有抬过头。临出门前,母亲塞给她一百块现金充饭卡。作为她一周的伙食费。 父亲戴一顶显眼的红sE头盔,工地上的头盔。他在车前扯着嗓子叮嘱她好好学习,好好和同学相处。她觉得他永远这样,翻来覆去,每次每次,都是这些车轱辘子话。不学习又怎么样呢,不和同学好好相处又怎么样呢。 他今天心情好了一点,因为他拿了工资了,所以她能有幸坐上他的摩托车。 说实话,她不了解她爸,也不准备去了解。那种刻意地主动地去亲近他知晓他的感觉,有一种羞耻感在里面,还有一种排斥。这尴尬和她坐在她爸摩托车后座,避免和他的后背贴近的感觉是一样的。 有个声音在说:“天哪,好恶心。” 她只听她mama说过,她爸以前是卖五金的,后来有次出门办事,就到一卖烟和g货的店头里买烟。这小小的店里,只有一个大nV孩在招呼。她爸买了烟,又称了一些g货。妈说:“你爸说诈骗。称不对,做了猫腻。我不认,吵了起来。后来你爸办完事,又来店里。店里就我一个人,你爸蹲在那里,就把称给弄好了。” 林绿禾问:“那为什么在称上作猫腻呢?”妈说:“原先的称没找到,买了把新的,刻度是错的。那段时间,客人都变少了。” 后来爸托媒婆上门提亲,送了妈一双新式的鞋子,镶着水钻亮晶晶的像水晶鞋。妈说:“头天穿上去想跟姐妹们威一下,一个脚打滑就从楼梯滚了下来。你外婆马上就说,这男的嫁不的。这是个机锋,嫁了日子未必好过。”但妈还是嫁了这个男人。也许他有她所Ai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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