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第2/2页)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洗漱结束，林夏央替他擦干了身体，给他套上宽松的T恤和运动裤，然后就带他去餐厅吃早餐。

    吃饭的时候，往往是郑煊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虽然他的身体没法自如地使用刀叉筷子，但也能徒手抓起面包往嘴里塞。

    这是他为数不多，不需要林夏央帮忙就能自己做到的事。

    吃过早饭，郑煊便呆呆地坐在餐桌上一动不动。林夏央收拾好了餐桌，又过来给他戴上项圈，裹上外套，然后冲他笑了笑：“我们出门吧！”

    于是，他就被林夏央带着，去往了林夏央目前就职的大学。

    项圈是林夏央今年情人节送的礼物。郑煊记得当时林夏央说，这是大学里一个做信号处理相关研究的教授送给他的。

    项圈能屏蔽周围普通人身上传递回来的回波。只要戴上项圈，他的身体就辨识不出普通人的存在，自然也就不会去袭击他们。而这也为两人的日常外出省去了许多麻烦。

    虽然有时林夏央带着他进出校园，也会引来周围人的注目。但时间一久，两人也就对他人的目光习以为常了。

    来到学校，郑煊被林夏央带进办公室。林夏央一般会在自己的工位上查阅文献，或者检查邮件、联系工作等等。而他就坐在林夏央边上，戴着耳机，看林夏央事先准备好的电影或者视频打发时间。

    办公室里没人的时候，林夏央偶尔工作累了，也会往他这边瞄上一眼，然后单方面和他“讨论”视频的剧情。如果需要外出开会或者做实验，林夏央则会让他暂时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待着。

    其实，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两个变异Omega博士后，平时也经常有学生进出走动。不过，这些人早已见惯了他们这种连体婴一般的腻歪情节，对他这个闲人的存在也就见怪不怪了。

    下班之后，两人回家，吃过晚饭，洗漱过后，一般还会再看一会儿电视。林夏央会根据他白天观看的进度，接着往下看。

    郑煊先前也会疑惑，林夏央这样跳跃式的观看是否会影响对剧情的理解。

    而林夏央就像是仍能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一般，自顾自地解释着：“只要偶尔瞄一眼你那边的屏幕，我基本就能把剧情连贯起来了。我很擅长一心二用的。嘿嘿，很厉害吧？”

    【嘿嘿，我厉害吧！】

    【嗯，很厉害。】

    两人初遇时的对话突然又从郑煊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那是林夏央第一次向他展示变异Omega的能力，让他能大摇大摆地走下车子而不被感染者袭击。

    如今，林夏央脸上得意的神情还和那时如出一辙。但郑煊自己却已经无法作出回应了。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感叹着：“嗯，很厉害。”

    在郑煊看来，事实就是如此。林夏央真的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他只是一个说不了话，也几乎做不出任何反应的废人，而林夏央每天都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每天面对着他，说着永远得不到回应的话。

    即便如此，林夏央也从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不快的样子。在他的视野里，林夏央总是笑着的。。。

    晚上9点过后，郑煊和林夏央一起躺在床上。他逐渐产生困意，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他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林夏央将他独自留在一片黑暗中，然后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而他望着林夏央逐渐远去的模糊背影，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这样就好。”

    “。。小。。小煊。。小煊。。”黑暗中突然响起林夏央的呼唤声。郑煊从梦中醒来，就看到林夏央正在他的怀里不安分地磨蹭着。

    看着林夏央的睡颜，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道歉：“对不起。”——他不该幻想自己被林夏央抛弃的。

    其实，在来到紫郡后，林夏央咨询过仿生义肢的事情。但听说电极植入神经，有可能会产生排异反应后，林夏央便果断打消了替他安装仿生义肢的念头。

    “小煊，再等等吧？等生物相容性更好的材料被研发出来。到了那时，我们再。。。”

    郑煊记得当时林夏央那种小心翼翼又暗藏失落的语气。他也记得林夏央那句，“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了。”但是——

    “夏央。。会感到受伤吗？”每每看着林夏央在自己面前有说有笑，郑煊的心里也时常会产生这样的疑惑。

    在他看来，连眼神交流都无法做到的自己，反馈能力甚至不如一条宠物狗。他不清楚，这样的自己是否也会在某一刻让林夏央感到受伤。

    2年前的废墟之下，那种濒死时不愿与林夏央分别的执念已经逐渐淡化，留下的只有对自己累赘的身份越发清晰的认知。

    “。。不，一切都应该让夏央决定。。”郑煊重新闭上眼睛，很快再次入睡。

    全盘接受林夏央所做和所期望的一切，舍弃不必要的个人想法。在他看来，这既是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