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情 (第1/1页)

    「夏雪！你怎麽会在这？」夏清韦松开薛老师，慢慢走过来。夏雪呆愣愣地捡起了地上的口红，放在柜子上。她动了动唇，终是没能笑出来。「我……我跟同学们逛街，我跟你说了啊。」夏清韦这才点了点头，回头看了薛老师一眼。薛老师走了过来，略略展眉笑：「夏雪。」夏雪看她，再看看夏清韦。

    夏清韦r0u了r0u额：「这……我迟一点再跟你说。」夏雪轻轻拉了拉书包的带子，轻咳一声：「那，那我先走了。」她终於笑了一下，转身轻盈地离开。只是心里混乱一片，有惊惶，有愤怒，有诧异，有抗拒。请告诉她，她哥不是与她班主任在一起了。

    这不应该。难道她的生活还不够乱吗？她以後要怎麽面对夏清韦，要怎麽面对薛老师？到底要怎麽办，才能压下浑身的不舒服，去接受这件事情？为甚麽要她这样发现，为甚麽不早点告诉她……

    「夏雪！」

    宋无雨拉住她的背包。顾尔琛紧张兮兮地凑上来：「你怎麽啦？」夏雪回头看着他们，一瞬间极为迷惘，嗫嚅了一会。「有人欺负你了？」「夏雪，怎麽了？」夏雪微感一阵晕眩，站了好一会，回头一看，口红店里已经没有了人。「没……没事，我有一点不舒服。」宋无雨弯下身来，正面瞧着她，托了托银丝框眼镜：「要不要先回去？」夏雪看着他，忽然就觉得自己特别傻气。

    顾尔琛却已适时cHa了一句：「散了吧，散了吧，我也累了。」一行人在公车站前别过，宋无雨抬头见有公车来，夏雪包里的电话颤了起来。「先别上。」夏雪止住他，看到夏母的名字。

    「喂？」

    「阿雪啊……」夏母的声音在话筒里忽然没了往常的爽快。「怎麽了妈？有东西买吗？」夏雪疑道：「你昨天让我提醒你，排骨放冰箱了。」夏母的声音有点轻飘飘，无处着落。「阿雪啊，你在回来吗？」「现在等公车，到底怎麽了？」夏母静了片刻：「要麽你回来再说吧。」夏雪笑一下：「哎呀，我好奇了，你快点。」

    「你爸公司里有急事，我要回去了。」

    夏雪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没了。

    她捂住话筒，深深x1了一口气，才问：「??甚麽??你甚麽时候走？」

    「我……等你回来，我就走了。」

    「对不起，你下星期生日……妈是来不了了。妈……」夏母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堆关於夏父突然接了好多生意，一个人应付不来。她说她这大半年，也应该cH0U不出时间回来了。

    「没关系。」夏雪忽地说话了，语调是一贯的平静。「没关系的，你走吧。」嘟一声挂了电话。

    宋无雨看着她，认真地问：「你，你没事吧？到底怎麽了？」夏雪摇头不看他：「没事，截公车吧。」

    二人默默无言地走上公车，站在窗边。

    「下一站是……」

    天sE已然全黑，公车在红灯前停下。她一个没抓稳，摔向左边。宋无雨急忙扶好她，正要出声，却见她一抬头，红透了眼眶。

    原来，一年之中，总会有那麽一两天，牙关一个没咬紧，泪水便溢出来，火辣辣地流满脸。而你从来不会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疼得这麽厉害。

    夏雪的泪七斜八歪地落，手里依然紧紧地抓着手机。

    「宋无雨，我们不要回去了，我不想回去，我们，我们下去好不好，宋无雨……宋无雨，我们下去……我不回去了……」宋无雨愣愣地看着她，双手还扶在她的肩上。

    公车们霍然打开，乘客鱼贯而出。宋无雨拉着夏雪下车了。幸好还有点人烟，就是今日见到那新搭建的旅客区。

    夏雪一下公车，贴在他身边哭。她双手掩着脸，一头卷发没有生气地垂在那里。路灯下，她就那是那麽弱不禁风，那麽孤单。她其实甚麽都看得明白，她其实也会疼。宋无雨轻轻地搭住了她的肩头，温柔地将她拉到公车牌後面。「坐。」他说。模糊之间，夏雪m0到了椅子，胡乱地擦着泪。

    「宋无雨，你说我是不是世上最笨的人啊……」她cH0UcH0U泣泣地说。宋无雨站在她身边，语拙之下，只是抿了抿唇。「不是。你很聪明。」夏雪哭得更狠了：「可是我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了他们！」宋无雨蹲在她身边，递上面纸：「谁欺负你了？」夏雪接了过去，擦着眼睛，但泪水还是一滴一滴吧嗒吧嗒地掉。

    她喃喃地说：「没有人欺负我。」他们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向我释出善意，然後在我开始相信，开始Ai的时候，转头便走。她静了一会，像是出了神，突然轻声问：「他们为甚麽那麽多藉口？怎麽他们每一次的离开，都不是他们的错？」

    宋无雨听了，沉默地坐在她身边。

    「他们只是不能接受自己错了，因为他们身後有万丈深渊。」他淡淡的声音传来时，夏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宋无雨从来都不Ai说这些，听到了，他也只会轻笑作罢。

    「每一个选择之後，他们都会被b着作出同样的抉择。我父亲……」他顿了顿：「我打过电话给他，每一次，他都会与我说对不起。可是他说我既选择了与母亲住，就应该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他说，男子汉大丈夫，做出了抉择，就不可以後悔。」想来，这是父母离异後，他第一次把他们的事说出来。

    「就是选择，把我们绑得身不由己吧。」

    夏母选择了夏父，那她这二十多年都不曾将孩子放在前面。

    「那妈为甚麽还要回来，她明明已经抛弃我了。」夏雪又哭了：「她明明已经抛弃我这麽多年，十年了，我……我都不再依赖她。」宋无雨伸臂，轻轻地将她拥住了。「很久很久以前，我父亲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没有人可以斩草除根。」电视剧里，只有斩不断的仇恨。Ai情里，只有剪不断，理不断的念想。母Ai里，又怎麽可以舍弃孩子而不愧疚呢。

    可笑，说这句话的父亲，倒是从来没有回来过。

    「那你父亲说得不对。」夏雪低低地说：「人人都可以斩草除根。」她亦拥住了宋无雨，任由泪水落在他的肩头，染Sh肩头，温暖心头。

    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