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得光 (第1/1页)

    梁飞澎在国外闯荡了大半辈子，临老了，又突然盯上了国内的市场。而挤入内地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砸钱。各种慈善公益、救灾、基建捐款等等，不论什么名目，梁飞澎都毫不吝啬的砸下一大笔钱。效果立竿见影，海市在各个方面都对明生集团旗下的企业大开方便之门。

    而我手上的青林基金会，正是捐赠资金往来最大的账目。也正因如此，当天晚会的开幕仪式上，他们还特地邀请我上台致辞。

    站在台上，能很清晰地看见台下人的表情，尤其是只要出现，就能吸引走我全部注意力的方听。

    他依旧和段缙元站在一块，手里端着一杯香槟，西服领口的扣子系到最顶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清冷又禁欲的气质，与他在床上yin乱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仔细想来，我也不知他其实是怎样的人。

    我离开他的生活数年，再回来后，他对我只有两幅面孔：床下的视同陌路，床上的勾人多情。

    可我既不习惯他的冷漠，也不习惯于他被情欲淹没时的放荡。我看着已经是他人合法伴侣的他，脑中浮现的总是曾经那个倨傲又内敛的少年。

    方听可能察觉到了我一直在盯着他看，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快。但下一秒，段缙元转过头与他说了两句话，不知是什么令他高兴的事，他的眉眼向下一弯，露出了悠然的笑意，如云过月明。

    我承认，他顷刻间变化的神情让我感到一股由衷的挫败。我回国的这段时间里，他还从未这样对我笑过。

    我的致辞匆匆结束。而后整场宴会我都没有再试图接近方听，他自然也躲我躲得远远的。

    作为梁飞澎榜上钉钉的接班人，宴会里想与我结交攀谈的人不在少数，于是一杯接一杯的酒举到我跟前，我对此来者不拒，他们也就愈发热情。

    我的酒量虽不算太差，但被接连灌了两轮后，也有些撑不住了。正巧不晓得是谁手抖，把半杯红酒泼到了我身上，散发着nongnong葡萄酿香的淡红色酒液，染红了我的前襟。

    周边安静了一瞬，随后一颗看着有些毛绒绒的脑袋探了出来，吞吞吐吐地说，“对，对不起，梁先生。”

    我的视线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只看见是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手里正局促地捏着一只空杯子。

    “没关系。”我想我应该是笑了，但也可能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忘了牵动脸上的肌rou，那个青年依旧惶恐地低着头。

    一旁有人指责青年毛手毛脚，也有人劝我先去楼上休息，同时让酒店侍者将我的外套送去干洗，最快只要半小时左右。

    我掏出了口袋巾随手擦了两下，说我自己处理就好，也请大家不必在意这小插曲。

    我上了二楼，但没进任何一间房间，只是在走廊尽头的露台上站了一会儿，散散酒气。

    大幅的落地窗外是闪烁着光影的花园，自然界的月光在人造光线下近乎于无。

    我隔着玻璃，安静地看着花园里一道纤瘦的身影，微弱的红色火光在对方的指间一闪一灭。

    “你为什么会和他结婚呢？”我无声地问。

    没有人给我答案。

    酒店的走廊铺了厚重的地毯，吞没了走近的脚步声。半醉的我，等到一个人影靠近身边后才迟钝地反应了过来。

    “梁先生，刚刚的事真的很抱歉，我会赔偿您的，我知道您的西装一定很昂贵，请您给我一些时间……”又是那颗毛绒绒的脑袋。

    我退后了一步，借着窗外的灯光终于看清了这个冒失的青年。清秀，稚嫩，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学生。许是为自己犯的错害怕，眼眶通红，充满歉意与担忧地望着我。

    “你是谁？”政府牵头、老狐狸云集的场面，怎么还有一只食草动物。

    “我叫曹栎，是袁氏企业袁总的助理。”他小声地自报家门。

    袁氏？我揉了揉太阳xue，没有印象。不过知道他是无心的，我自然不会和一个学生样的小助理过不去。

    “没事。”我摆了摆手，刚想把他打发走，转头却看见花园里的人抬起了头，闪烁的光，照不清方听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唇边逐渐微弱的一点红光。

    或者是累了，或者是醉了，我无力再去揣度他的想法，所以我问向旁边的人，“你说，他是在看着我吗？”

    顺着我的指尖往下看，曹栎似乎才发现楼下的花园有人，被吓得抖了一下，慢半拍地说，“……好像是的。”

    我知道有句话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于是我问局外人，“他已经结婚了，还看我干嘛？”

    “呃，梁先生，您是说楼下的先生吗？可是结婚和看、看您有什么关系吗？”局外人反而又向我抛出疑问。

    怎么能没有关系。他都结婚了怎么还能看我呢？

    明明深爱着自己的丈夫，却让我插足了他们的婚姻。诱使我背弃道德的人，又因为我对他流露出的爱意与占有欲不满。

    我的爱情，因此落在了一片汲取不到回馈的土壤上，且见不到阳光。

    想到这儿，我失去了谈话的兴致，“曹助理，帮我叫一下司机，我得走了。”

    “哦，好、好的。那个梁先生，您这件西装……”

    我闭上眼，曹栎也只好悻悻地闭了嘴，跑下楼去通知了我的司机。

    我在上车前，告诉老傅不回平时住的公寓了，改去森江的别墅，然后就在车上睡了过去。

    老傅将我叫醒时，已经是深夜了。车停在别墅外，除了两盏车灯，四周一片漆黑。森江的隐私做得极好，每栋别墅之间保持了尽可能大的间距，因此眼前这栋三层小楼，就像是孤零零地立在黑暗里似的。

    老傅颇不赞同我今晚要留在这儿的决定，虽然有人每日清扫，但毕竟好几年没住过人了。

    我刚要说话，手机响了，微蓝的界面上显示了“方听”的名字。

    我接了起来，对面是一片沉默。

    和他比，沉不住气的永远是我。在死寂的通话里，我开口问，“有什么事吗？”

    “你在哪？”对面问道。

    “刚到家。”我站在铁艺栏外，回答了方听的问题。

    方听又是一阵沉默，又问，“到家了？我怎么没看见你。”

    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到我的公寓去了。而这在往常代表着他想要和我zuoai。

    我想，我越来越不懂他了。两小时前还对我没有好脸色，现在又主动上门……找c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