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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第1/2页)

    凌空的枪响,沉寂在瀑布声中。

    耳武赤闻声忽地心脏紧缩。

    他惊醒,翻身起床,在一屋夜色中迷迷糊糊地瞧见于增懳跌坐床边。

    仿佛丝毫不意外,耳武赤将还塞在他嘴里的枪拔出来。鲜红的液体于是流淌而出,沾湿于增懳的前襟。

    “哈哈,”耳武赤自嘲地干笑两声,“你怎么就……怎么还是……哈哈。”他俯身将于增懳的胳膊架在自己肩头,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一路踱到洗手间,于增懳嘴里的血浆也吐完了。

    耳武赤接过一杯冷水递到他面前,他怔怔地接过,漱漱口吐出嘴里的残余。

    开枪的时候枪管是发热的,烫得他一嘴水泡。

    他大着舌头问,是你?

    耳武赤看着镜子里的他,点头。

    本事啊你,他说。

    耳武赤能开他保险柜,自然也能偷天换日。

    他看着还握在自己手里的枪,想了想,后撤半步,举向耳武赤。

    砰!砰!砰!

    他朝耳武赤连开三枪,每一枪都打得耳武赤踉跄。

    猩红的色彩在耳武赤胸膛晕开,浓烈的血腥气息瞬时迸发。

    待耳武赤重新站稳,脱了上衣,只见得其下皮rou完好无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并非他命大,只因为何亓……何亓从来、从来、从来都是何亓。

    于增懳无力地丢开手枪,撑着洗手台的边,堪堪稳住身形。

    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很一会儿才口齿不清地:“冰块——拿冰块来。”

    支开耳武赤后,他借着着喧哗的瀑布,刻意隐去了脚步声。

    他绕过厨房,摸到门外,跨上机车。钥匙刚插入锁孔发动,耳武赤就匆匆赶来。

    这家伙看起来有几分狼狈,长发凌乱地披散,上身赤裸着,脚上还踩一双拖鞋。

    他徒手抓着三五只冰块,另只手拎着头盔,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才问,上哪去。

    于增懳含了冰块,嘴里火辣辣的痛缓解半分,但更说不出话了。

    他推拒了耳武赤递来的头盔,信手指指上方的瀑顶。

    其实他根本就没想好要去哪。

    耳武赤问,这上得去吗。

    他点点头。

    耳武赤再问,你以前去过没。

    他又点点头。

    耳武赤手上还抓着头盔,不由分说地跨上他后座,说带我一个。

    于增懳不由冷笑,心中暗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握紧离合,将油门加满。接着马达轰鸣,他载着耳武赤驰骋而去。

    山路崎岖、野草丛生。宽厚的车轮碾过砂石、坑洼、及腰高的杂草,一路颠簸。

    颠簸得耳武赤看破他实际上在开辟一条从未有人踏足的道路,却不点破。

    哪怕他此时出声质疑,于增懳也没工夫理会。

    左脚脚尖以可以有的最快速度勾起换挡连杆,三档、四档、五档。

    座下机车如同出山猛兽般咆哮,于增懳却不为所动。

    他虚着眼在狂风中看向前路,他正在上升、上升,不断地上升——

    整个世界都在下沉。

    澎湃水雾裹挟在凌烈的风中击打在他脸上,灵魂深处对于水的恐惧也随之来势汹汹。

    他在迷雾中看见二十九岁的秋天,康玌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花,却是满脸欣喜地,告诉他何大哥答应了不会为难自己人。转眼他就站在断桥的边缘,听何亓说,老于,对不住了,我们不留叛徒。

    三枪,不带含糊的三枪。

    他一脚踏空,仰面倒下去的瞬间大脑都停止了思考。

    桥上传来康玌撕心裂肺地喊他名字:「曾懳」。

    随后还在他不知生死之际,那个瘦小的身影就追着他而来了。

    堕入湍流的那一瞬,他想起了二十岁的夏天。

    他的母亲站在吊桥的护栏之后,深情痴迷地凝视着她身侧的男人。

    那个叫做曾临漈的男人,那个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的男人,正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目视前方。

    于增懳恨透了这个男人。恨母亲对他的迷恋,恨他对母亲的利用。

    这个身为缉毒警卧底的毒枭主管了「夏」多年,若不是摆在众人面前的铁证如山,或许这辈子打算沉沦在昏暗的地下世界恣意妄为了。

    他与她脚腕上缠绕着同样的绳索,绑在同一块巨石上,死后依旧会被这块巨石束缚在一起,谁也不能再将他们分开。

    于增懳在荷花种下的前一秒转身逃走了,噗嗵的水声在身后响起,刺得他逃也似的狂奔。

    他跑了好远好远,远到脚下的泊油路不知什么时候成了细软的沙砾,还是能听到他们落水的声音。

    他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心跳。

    于增懳二十岁的时候还不能理解,为什么向来薄情的曾临漈要诱骗母亲与他一同赴死。

    二十九岁的秋天,他看着康玌奋不顾身朝他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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