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叶小钗】抬头见喜(合集)_【素钗】今天今天星闪闪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素钗】今天今天星闪闪 (第2/3页)

亮,一抹绚丽橙黄从东边缓缓升起,喉眼如同被人掐得死紧,余下一潭干涸的绿洲。叶小钗穿着黑色的袄子,跪坐在炕边,拿搪瓷杯接了一杯热水递给他,垂下的睫毛像一只扑楞翅膀的蝶。他一口气喝完,将杯子放在炕上,犹豫了一下,问,我昨天晚上说什么了吗?

    叶小钗看着他,摇了摇头。他探过身子来拿杯子,素还真又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羊sao味和玉米香,恍惚置身黄沙肆虐的高原山脊。他将棉被卷在一旁下了炕,裹上叶小钗前夜披在他身上的大衣,说,我该去给孩子们上课了。

    村里没有学校,靠近林间有一座二十年代建的老庙,供奉着一尊泥塑的土地公。慈眉善目,长鬓白须,黄衣木杖,彩漆掉的斑驳,留下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孔洞。村民搬来桌椅,又替他削了一块大木板,用作讲板。台下孩童长幼混杂,有的约莫五六出头,有的约莫十一二来,更甚十六七向上。女孩寥寥,更多的是男孩,裹着尺寸参差的棉袄,吸溜着冻出来的鼻涕。他看见金少一坐在最后一排,弯曲双腿,鬓发遮眼,一脸阴郁。身旁有几个同龄的男孩围坐在他身边,应当是他的跟班。素还真将目光移开,清了清嗓子,同学们好,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来教大家识字读书。今个是咱们上学的第一天,我们就来学习一首简单的小诗,教大家认识几个常用的字。同学们跟我齐声读,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天地分上下,日月照今古……

    日头黯淡,像一个不愈的铜伤。天色渐晚,斜阳突兀地射进庙里。他看见门槛旁靠着一个人影,乌发柔软目光温和,他不知道叶小钗是何时到来,只见他一身麻衣,裤脚卷起,露出沾了泥的脚踝,背着一个盛满苞谷的箩筐。他一挥手,孩童便鱼涌般从门口溜出去,布鞋踏在土地上山崩地裂。他收起课本,朝他走去,来听课了?叶小钗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白布包塞到他手中,火热guntang,散发着浓郁的香甜,他打开布包,里头躺着两个玉米面窝窝头。

    一弯新月像铁锹瘫在屋顶,颗颗明星蜷伏天陲。叶小钗将烛台点亮,于是屋内就有了光。不见金少一的身影,他心下疑惑,但并未询问。素还真将从庙里带来的红纸铺在炕上,磨了墨,写了个大福。裁成方形,很是喜庆。他看着叶小钗倚在炕边撕开报纸,小指与无名指伸进嘴里,沾了些唾沫,慢慢卷成一支土烟。他展开那张红纸,问他,欢不欢喜?叶小钗的眼底亮了一下,翻身下了炕,从橱柜里拿出一罐米浆。他们推开木门,方发觉天外飞雪,埋在地上变成厚厚的丝绒,白点落在他们头上、肩上、身上,又被体温融化成了雨雪的过客。叶小钗掺白的青丝好像又更白了一些,长长的睫毛驻留着雪花,他用长着冻疮的双手认真地将福字贴在门上。素还真无端想起同淋雪共白头。

    那些寒冷的长夜,他同叶小钗坐在炕上,凝视着在灶台上跳舞的水壶。他问,叶小钗,你去过北京吗?叶小钗摇了摇头。他能猜到他平凡又悲情的身世:出身贫穷农家,卖给地主做奴,后与小姐私奔,十五岁有了一个儿子。历史进程中轻飘飘的尘埃落下来,带走了他的爱人,带走了他的声音,带走了他意气风发的年少青春。提起北京,素还真总感到周身燃着一簇明火,照得他激动难当,照得他浑身颤动。他说,北京有好多汽车,叶小钗,你见过汽车么?四个轮子,跑起来像四只快马。北京有故宫,也是在这个时候,故宫蒙上一层白雪,茫茫一片真干净,朱墙伸出几朵腊梅,丹红艳艳。北京有个金太阳,他穿着中山装,往天安门一站,所有人都望着他……都敬仰他!他语速飞快如同呓语,沉溺于自己所描摹的极乐之地。叶小钗的脸时而朦胧时而清晰,他只是淡淡地笑,偶尔伸手卷一支土烟。他给他念唐诗宋词,念毕生所学,不管他是否听得懂。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曦,旧栖新陇两依依。他如一片乌云,像一座被伐得光秃的丑山试图遮蔽月亮的光华。他仿佛做着一截一截的梦,城乡倒影缠绕,有时候真实有时候虚幻。

    于是朝露降落,万物生长。他在监狱的日子里时常会想:在回回村的两千多个日夜得到了什么,他好像得到了一切又好像什么也没得到。他只能记清叶小钗那双漆黑的双眸,如夜晚里沉睡的太湖。下午两点半,狱卒准时到临。他们左手紧握红色封面五开本,右手放在后腰上,大声朗读:学习毛主席语录——第一条,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第二条,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第三条,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第四条,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他的眼前仍是那一双漆黑的眼眸,倒映出天上的银盘月影,倒映出孤鹰盘旋翱翔,倒映出他在二重林的芳心似火。

    又是一年秋收,硕果累累,麦香纷飞。他在家里与金少一包饺子,芥菜猪rou馅,韭花鸡蛋馅。金少一像一颗拔苗而长的秧稻,几乎与他同高,生长成一个别扭的少年。他说,少一,来背一下《采莲》。金少一没有理他,低下头将包好的饺子放在案台上。他们总是弥漫着这样僵硬的沉默,尽管金少一并不时常在家。素还真将粘在手上的面粉拍掉,起身道,我去喊你父亲回来吃饺子。

    他凭着依稀的记忆走进屋后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头顶白云蓝天,杆叶蒙住了他的视线,阻碍着他深入的脚步,叫他迷失在这片丰腴的旷野。他没有找到叶小钗的身影,是叶小钗找到了他。那只属于农民粗糙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腕,掌纹清晰,老茧生硬。素还真一个踉跄,他们就一齐倒在趴伏土地上的玉米秆上了。他就笑,说,叶小钗,我和少一包了饺子。叶小钗支在他身上定定地看着他,他瘦高的鼻梁横着一道rou红色的疤。他伸出手去摸了摸,问,怎么搞的?他往上摸,摸到他的眼睑,托着一颗水墨色的玻璃球。叶小钗闭上眼,他看到他眼皮分虬的青色血管,他又闻到那一股混合着麦香的羊sao味。叶小钗在金少一十五岁之后没有养羊,他卖给城里的rou商,卖了一笔钱,金少一哭了很久。他吻住他微微张开的嘴唇,然后他们就抱在一起zuoai了。高杆翕动,枯叶欢歌。叶小钗的喘息掩埋在风沙中,他们紧紧拥抱,彼此溺水彼此浮木,yinjing像上了膛的火枪发烫。他感到理想与爱情媾和,从未如此接近,几近抓在手中。他把散落在身侧的玉米捡回箩筐,拉着叶小钗的手穿过玉米地,奔回土屋。推开门,金少一不知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