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无香 (第1/3页)

    今年是我和秦荣在一起的第七年，我好像已经不爱她了。

    她大我12岁，我25岁，在读研究生，她37岁，在一所高中当副科老师。即使是副科，秦荣也比我忙的多，但她坚持每天下班为我做饭。我不喜欢吃葱，她就每次提前把葱挑出去。秦荣体贴入微，我对此却没什么感觉了。

    秦荣五点半下班，六点左右到家，进门时会说一句，“乖乖我回来了。”钥匙放在左手的柜台上，我这时会出来迎接她，把钥匙挂在墙上。她低头换鞋，换完鞋抬头亲我一下，问我今天想吃什么。她离我那么近，抬头纹那么清晰。我微微笑笑，“什么都好。”

    饭桌上，秦荣和过往的七年一样，耐心挑出葱叶。我说过，让她做菜的时候干脆别放葱了，她不同意，说味道就变了，坚持做好再挑出来。

    我抱着她撒娇，“你为什么不让我改掉不吃葱呢，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她说，“乖乖，我喜欢你，我会迁就你的一切，不会逼你做不喜欢的事，乖乖，为你添加一个小习惯，我很愿意。”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发堵，我说，“别挑了。”她说，“马上就好了。”她越是这样，我越心烦。我放下筷子，“我不吃了，你别挑了。”她维持着夹葱的姿势看我，“怎么了，乖乖。”

    我没怎么，我只是不爱你了。这话我没有说出来，什么也没说。她继续问我，“乖乖，不喜欢吃吗？”

    “别叫我乖乖！你是不是还把我当小孩！！”

    她被我吼的愣在那里，我意识到自己冲动了，避开视线，不敢看她。

    她起身离开座位，走到我身边，抓起我的手贴在她脸上，轻轻用脸颊蹭我的手心。这是我们之间的习惯，对方生气了，就去蹭蹭她的手心，这是和好的暗号。

    我被触动，回应的摸了摸她脸颊，转头看她，她双手牵着我的手把玩，“我怎么会不知道乖乖是大人，是我想把乖乖当小孩宠，乖乖好有朝气，青春可爱。”

    愧疚感涌上心头，我小声说对不起。她亲亲我的额头，说没关系。

    秦荣坐回去，继续挑余下的葱。我偷偷看她蹭过的手心，上面浮着一层粉底，再看秦荣，脸上的皱纹，眼角的鱼尾纹，就算再多化妆品也遮盖不住了。

    我知道她不会一直年轻，她把最好的模样给了我，我曾经以为自己不会介意，可我就是不爱她了。

    我侧身躺在床上，听浴室流动的水声，脑子乱成一团，分手了，秦荣怎么办。

    秦荣洗完澡，上床从背后抱住我，“乖乖，学业上不顺利吗？”

    我找不出理由解释解释今天的反常，顺着她的话说是。

    秦荣的头埋在我颈间，她说，“如果乖乖还是18岁，我就可以帮乖乖了，七年，我的乖乖从高中生变成研究生了。”

    “可你也不是30了。”我脱口而出，颈上明显沉了一下。

    ……

    我高三即将面临高考，却偏科严重，我妈为我请了家教，停了晚自习每天回家补习。秦荣便是我的家教老师。

    秦荣那时刚30岁，女人味十足，她真的很漂亮，很温柔。秦荣来我家经常会带一些东西给我，有时是我随口提到想吃的零食，有时是逗我开心的小物件，秦荣会温柔的摸我的头，让我别紧张，和她在一起，我总是放松的。

    下课后时间太晚，我妈就会让秦荣留宿，让她睡在我的房间里。她毫无顾忌的在我面前换衣服，看她裸露出的皮肤，我的心忍不住悸动。

    我那个时候已经知道自己的性取向，秦荣的出现，无疑点燃了我的心，我知道，我喜欢上了她。

    她笑起来的样子，发呆时捏大拇指的小动作，都让我觉得可爱，我喜欢她，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说，她会不会接受，会不会因此讨厌我？

    我隐藏着情感和她相处，一次闲聊，我得知她还是单身，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我说，“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她说，“考虑什么？”

    “jiejie，我喜欢你，可以考虑我做你女朋友吗？”我憋红了脸，用了很大勇气说出这句话。

    她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在我头上拍了两下，说，“好好准备高考吧。”

    我反驳说，“你一直遇不到理想的男人，难道就不考虑一下自己性取向的事，也许你喜欢女生呢。”

    她说，“宴宁，我大你12岁，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了。”

    “我不在乎年龄，我喜欢你，jiejie，我想和你在一起。”

    秦荣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我猜她对我也是有感情的，我对她展开了攻势，称呼从老师变成了jiejie，一起睡由坦然变了味。

    高考结束，我们顺利在一起。那时我是最幸福的人，我可以和我爱的人相拥，我把她抱的好紧，她是宴宁18岁时的珍宝，哪怕25岁的宴宁不爱她了，秦荣也是宴宁18岁时想相拥一辈子的人。

    ……

    “乖乖，是觉得我老了吗？有时候我也会想，我为什么那么老了呢，我的乖乖还是那么年轻，活泼，有朝气，我好希望能永远站在你的18岁不会老去。”

    我转身抱住她，心疼和心虚交杂在一起，“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这七年你一直忠诚的选择我，我很开心，我爱你。”她回拥我，“乖乖睡吧，晚安。”

    秦荣知道，秦荣知道我不爱她，知道我在试图离开她，她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用尽全力爱我。

    我可以反复想起秦荣，但再也无法拥有秦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