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檀木 (第2/2页)

望着夜色吹冷风，就这短短一会功夫，他便瞧见父母三番两次地经过。

    “世子，老爷和夫人都经过好几回了，怎么就不进来看看?”小绿疑惑道。

    夜风习习，清冷的月光洒落在沈遂宁的脸上。

    他的眼神温柔极了，看着院门还未来得及躲起来的衣角，含笑说道:“许是不想将紧张的心情也传递到我这儿来吧。”

    他虽然看上去无欲无求，但也不是真的不理不顾周遭的人。他能感知到身边人的喜悦，也知道他们都害怕喜悦过后的结果不尽人意。

    以往侯府也不是没有请来过有名的神医。有的人懂得开颅接骨，有的人专治奇难杂症，甚至还有人拥有华佗再世、医仙、医神等包罗万象的称号。搜罗回来的人才个个皆本事了得，每一次他们都觉得这次肯定有望了，世子有救了，然而一个个替他把过脉后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这些先前之例，大家至今都不敢在他面前提太多治病之事。

    “哎。”他发出一声叹息，语气里是说不出的疲倦与自嘲。

    其实，他也没有他们想的那么脆弱。

    他挥了挥手，带人回了屋。

    沈遂宁醒来时，神医已经在正厅与侯爷议谈好一会了。

    一大清早，侯爷夫人便悄悄进来瞧过一次。她知沈遂宁昨夜很晚才歇息，见他睡得酣然，慎重叮嘱过下人不要打扰世子寝息。

    门外的侍女端了个金盆进来，湿了帕子，侍候沈遂宁洗漱穿衣。

    他今儿着了一身鹤云白袍，长若流水的长发半束披在肩上，眉间憔悴，常年不见日光导致他的面色苍白，颇有病弱之态。不过即便如此，原身生得昳丽的容貌依旧难以遮盖，只是举手投足，便能瞧得周围侍女满脸发烫。

    侍女接过他递来的帕子，内心暗暗叹息。

    老天可真是偏心，给了世子这么一副绝顶的好模样，却又让他如此年轻便患上如此怪病。真是天妒红颜，自古红颜多磨难啊。

    侍女小心翼翼地退下，端着金盆便退了出去。

    因着沈遂宁的病，侯爷特意派人在府里修了不少室内通道。通道连接着各个屋子，为的就是方便世子在府里来往各处。

    他随着侍从前往正厅，刚跨过门槛，厅里正在谈话的两人便纷纷转过头来。

    侯爷正聊得起劲，脸上堆积的笑容还在挂着，见到沈遂宁进来，连忙拉着他，指着另一人介绍。

    “遂儿，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那请来给你治病的檀大夫。”

    沈遂宁朝那大夫看去，心底刹不住地惊艳。

    他虽然早有预感父亲身边这位便是那位神医，却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年轻，而且还......如此好看。

    自沈遂宁出现那刻起，檀大夫的视线便一直紧随他不放。眼下看到沈遂宁终于转过眸来，连忙起身行礼道:“在下乃医师檀木，奉侯爷之命前来为世子医治。”

    沈遂宁与他双目交汇，那双狭长的凤眼含笑地看着他，眼底蕴含着令他看不懂的神色。

    这檀大夫与他往日所见惯的那些挂满胡子的老大夫不同，此人非常年轻，或许并不比他年长几岁。他的五官深邃，丰俊硬朗；身量极高，还挺拔如孤松；穿着一身平平无奇的郎中长袍，却依旧遮挡不住凛然的气质，颇有神医之风范。

    沈遂宁不形于色地回了个礼，便听到那大夫问道:“侯爷，我可否现在就为世子探脉?”

    沈侯爷似乎对他颇为尊敬，连忙说道:“当然，檀大夫请坐，快看看吾儿的病能否根治。”沈侯爷起身与沈遂宁换座，让沈遂宁靠得更近一些，以便檀木把脉更称手。

    待檀木落座，沈遂宁便挽起衣袖，露出白净的右手放在八仙桌上。檀木一手盈握那寸柔荑，指尖在肌肤上触摸、抚过，带着温热的温度，轻缓地按压着沈遂宁的脉搏。

    热。

    沈遂宁捏紧着袖口。

    他感觉檀木脉诊的手法不像把脉，更像是在抚摸。

    他不自在地挪了一下身子，待对方收回手时，指尖的温度仍然停留在他的手腕上微微发烫。

    “大夫，如何?”

    沈侯爷见檀木把完脉，连忙心急地问道:“有得治吗?”

    檀木收回手，表情有些沉重，“世子的病比我想象中棘手，恐怕用现时常规的医术难以治好。”

    沈侯爷扶着桌角缓缓坐下，“意思是说还是没有办法吗......”

    他转过头偷偷打量沈遂宁的表情，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沈遂宁听到此话倒是没有感到任何意外。自打得了这怪病以来，类似的话没有听过千遍，也起码听过百遍了。

    他垂眸握住手腕苦笑。

    怎知檀木的话还未说完，又继续道:“但......”

    “但?”

    侯爷和沈遂宁抬头看着他，眼睛张得一个比一个大。

    檀木见到父子二人如此同步，瞬间哑然失笑，抱胸说道:“但我有法子治好。只是这奇门医术有些奇怪，并不像寻常治病的法子那般，需得侯爷和世子同意。”

    听到真有法子治好，侯爷激动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急迫地说道:“无论是什么法子，只要能治好我儿，通通都行！”

    沈遂宁淡漠许久的明眸里也久违地布满了欣喜，殷切地看着檀木道:“是什么法子?”

    檀木看着沈遂宁，抱着手臂竭力克制住了内心的想法，笑着说道。

    “此法，名叫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