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 3 (第1/2页)

    谢尔盖没有追出去，而是选择冷静地等待安德烈亚斯回来。他在黑暗里坐了两个小时，壁橱里的钟哒哒地走着，他的头脑也飞快地运转。安德烈亚斯会恼羞成怒，罗织一个罪名将他“清理”掉吗，就像他对所有敌人做的那样？他离开的时候气愤极了，谁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在午夜时分，他听到了锁孔咔哒一响，安德烈亚斯地身影出现在了门前，手里握着一把枪。谢尔盖一声不响地坐直了。那个黑色的、略显僵硬的影子像他走来，坐在他身边。谢尔盖在他身上嗅到了夜间寒露的味道，借着微微的光亮，他看见安德烈亚斯的鼻尖、耳朵冻红了。

    他根本没有去别的地方，这个狡诈的猎手一直在附近等着，在公寓门外，说不定就坐在花园里！谢尔盖悄悄地想，一旦自己离开了公寓，为了防止告密，安德烈亚斯会从背后开枪打死他。

    “安德烈亚斯，”谢尔盖对他残忍的设计佯装不知，像一个矛盾的朋友那样称呼他，“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安德烈亚斯犹豫不定，把手枪抵在谢尔盖的脸颊上，他没有用劲，冷冰冰的枪口只在颧骨上擦过：“您不去告发我么？”

    谢尔盖在黑暗中看着他，一言不发，用沉默给出了答案。最终，他在博弈中胜出了。安德烈亚斯持枪的手垂了下去，用另一边手掌贴住他的脸颊，喃喃地说：“我想拥有您，但我又害怕您。”

    谢尔盖被冻得一激灵，握住他的手，把枪从微微颤抖的手指中间抽走了。安德烈亚斯的双手又细又长，手背的皮肤光滑，像年轻女子的手，但谢尔盖在虎口和手心摸到了握枪的茧子。这种矛盾的组合在他心中激起了欲望。在文明社会，人需要按道德的准绳克制欲望，而他却要融入野兽们中间去，有意的放纵让他感到羞耻。可是，如果他不让本能的欲望暂时掌控自己，他的良知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完成这个任务。

    谢尔盖把手枪远远丢开了，抓住那只仍在他脸颊上的手，说：“安德烈亚斯，你难道不明白吗，不论要和谁恋爱都需要征得对方的同意。”

    安德烈亚斯沉默了，又紧追不舍：“那么，你同意吗？”

    谢尔盖轻轻说：“我甚至不了解你。”

    他用了很大的勇气说出这句话，探寻他们关系的界线好像走钢丝，过于懦弱他将一无所获，过于主动他会丢掉性命。好在他又一次赌赢了，幸运女神永远眷顾着他。安德烈亚斯露出了复杂的神态，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明天一早你有空吗？你可以和我一起去见见卢卡斯上尉。”

    原来卢卡斯还没有被他们处决。谢尔盖在心里盘算起来，试图凭经验串起整个故事：卢卡斯对于这场刺杀不可能不知情，德国共产党的克劳迪娅与他关系匪浅，明知他在安德烈亚斯身边，却并不怕他认出自己，可见他也参与了预先的谋划，至少他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样，完全忠于他的主子。

    难道安德烈亚斯能够容忍这种背叛？又或者他还看到了别的枝桠？谢尔盖更倾向于后者。那天安德烈亚斯喝醉回来，紧接着就结了案开始休假，可见这事对他打击不小。那么他为什么要留下卢卡斯的性命？

    他一边谨慎地思索着，一边与安德烈亚斯道了晚安。

    第二天清早，安德烈亚斯果真把他带进保安局的牢房：“您督促我还您清白，现在我可以告诉您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安德烈亚斯身上的香氛完全被腥臭味遮盖了，两个勤务兵对他举手问好，将一串钥匙交给他。谢尔盖跟在他身后，眼馋地瞪视着那钥匙，克制着自己内心诸多的情绪。越向这个铁笼子的深处走，他们耳边越嘈杂，犬吠声、尖叫声、铁链拖拽以及重物抽打在rou体上的声音充斥着他的耳朵。谢尔盖极力维持着冷漠的面孔，他庆幸自己扮演的是一位前线军官。不用对此展露变态的兴趣。

    在他们即将到达卢卡斯的囚室时，走廊里传来皮靴跑动的身音。安德烈亚斯回头，眼神示意他让开一些。五个身着黑制服的盖世太保从他们身后经过，向两人行了礼，陆续走近他们左手边的一扇门背后。铁门关上了，谢尔盖听到了几句高声的质问，没多久就传来了女人的惨叫。

    “很多时候他们会选择说真话。”安德烈亚斯说，“但共产党人就很难办，哪里出现一个，哪里就会长出一茬。”

    谢尔盖听着这场被默许的强暴，哭喊的女人与他一墙之隔，声音像一块烙铁在烫他的神经。那也许是他的同事，也许是德国地下党的同志，也许只是尚有良知的德国公民。他感到自己的嘴唇在微微颤抖，冷冰冰地说：“用不着您来提醒我，我的第一批下属都已经死在雪地里了——还有，我对虐待俘虏不感兴趣。”

    安德烈亚斯无所谓地说：“这儿和东线可不一样，虐待战俘不能给你们带来收益，但在这里，信息决定了一切。反正，反正我也不用亲自动手，这里有很多喜欢运动的年轻人。”

    谢尔盖感谢自己的愤怒，那怒火越炽烈，他的头脑就越冷静。他感到自己像一团安静燃烧的蓝火苗，在安德烈亚斯令人厌烦的声音里点燃了导火索。他的猎物亲自帮助他越过了道德和情感的底线。

    谢尔盖说道：“我知道保安局的工作很有成效，许多人误解你们，而在我看来，我们只是工作在不同的战线上而已。”

    安德烈亚斯接受了他的称赞，施施然转身，将他带进右手边的牢房。那里面只有一张椅子，上面坐着卢卡斯上尉——谢尔盖没能一眼认出他来，那张潇洒公子哥的脸深深地凹陷下去，嘴唇灰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卢卡斯没有戴铐镣，他全身的伤口都处理过了，但起身的时候右腿仍然跛着。安德烈亚斯挥挥手，让他坐着回答，卢卡斯才蹒跚着坐回椅子上。

    事情的经过和谢尔盖所想差不了多少，这些年轻人打断敲掉安德烈亚斯，让卢卡斯取而代之，从而获得盖世太保内部的消息渠道。安德烈亚斯对谢尔盖讥讽地说道：“你看看他们选择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他在这张椅子上坐了三天，就把能说的都说了，这还不到他小女朋友一半的时间。你说我该不该饶恕他？”

    卢卡斯垂着头，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安德烈亚斯又转向他，微笑着说：“看在你家族的份上，我把你请回柏林，你就此安安份份，或许能逃过一颗枪子呢。”

    他们离开的时候，隔壁的审讯也结束了，那几个年轻人拖着一具不成人形的躯体穿过走廊。谢尔盖清晰地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那是来自他祖国的语言。他的心震动了一下，装作厌恶的样子，正准备离开，安德烈亚斯却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问：“她说了吗？”

    领头的年轻男孩答道：“没有，少校！”

    安德烈亚斯摇摇头：“那真遗憾。”

    这天他们一同步行返回，谢尔盖在半路先发制人，冷冷地对安德烈亚斯说道：“保安局好大的气派。您大可以把您的朋友都带进去看看，这样您就会收获一队忠诚的狼犬了。”

    安德烈亚斯愣住了，急忙解释：“我以为你想要了解我平时的工作。”

    谢尔盖冷笑一声：“保安局势头正猛，您倒也不必如此谦虚。”

    他巧妙地把自己的怒火转嫁在党卫军与国防军一贯的派系矛盾上，凭安德烈亚斯怎么费尽心思地解释也不为所动。这应该也是一道考题，他暗想道，他这一遭是为了彻底查清我的身份，如果我对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