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定文 (第2/3页)

自顾自提笔签了这份定文。

    照例，这定文还需从水部侍郎扈盈和冬官司空风无峥手里过一遍。楼千月便起身，拎着着定文预备去找人，临出门，忽得想起了什么，转头叮嘱道：“你去买些吃食回来，回头自虞部例银里支。”

    楼千月亲自叮嘱，姜承慌忙应下。应下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昨夜虞部好些员郎熬了一宿，好些直接宿在了通铺偏房。虽说在朝为官的，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了脉系，有灵力在体内流转，但毕竟没有充沛到足以不食烟火不眠不休的地步。所以，等他们睡醒，也确实该进些吃食。

    姜承应承下此事，只得先回家换下官袍，换了身常穿的灰青长袍，揣着钱，去集市上看吃食。

    虽说楼侍郎说买吃食的钱回头可以自例银里支出来贴补，但要贴补这钱，还要店家开票据出来对账，麻烦得很。何况他如今还有些银钱傍身，倒也不是非得计较这些钱。

    不过……

    姜承看着集市上的吃食，十分为难。这些吃食，他实在，实在是买不下去手！

    若是以前，他定然随手买些便回去了。但如今，实在是不行。

    上一回，他被凌王圈禁之后，有一段时间，身体相当差，凌王为了替他调理，亲自cao控灵傀为他cao持三餐，入口之物无一不味美精致。他也渐渐地被娇养得越发不像话。

    也是那时，凌王告诉他，术士的灵力，都来源于深埋地下神脉，但地下神脉滋养了这片土地上的一切。所以，目之所及的一切活物，体内都有灵流，只是强弱不同。

    灵流通畅完满生生不息，活物便生机焕发；灵流阻滞破碎，活物便病老死。食材，多是活物，烹调受热难免有损灵流，但可以充分利用其他食材调料，重新凑起一个通畅的灵流。

    他当时没有脉系，虽听懂了凌王的话，但并没有切身感受。后来，他被凌王赋予新的脉系之后，才完全理解了凌王的话。

    他看见了凌王口中生生不息的灵流；看见了烹调时，那些灵流的折损和破碎；也尝出了灵流通畅与破碎的吃食的区别……反正，自那之后，他就再也吃不进等闲的东西了。

    如今，他眼前的所有吃食，有一样算一样，灵流都碎得稀烂，他甚至能想见那些稀烂灵流入口时破碎糟烂的味道。就算他不吃，也不能这样糟蹋兜里的银钱！

    姜承在川流不息人声鼎沸的市集上，无奈又疲惫地闭了闭眼，咬着后槽牙思忖了片刻，才终于下定决心，调动起自身脉系，将自己细弱的神识无声无息地扩散了开去。

    不管怎么说，先找找看。万一能找到灵流不那么破碎、可以互补的吃食，凑起一个完整的灵流也好啊……

    姜承虽这么想，但要真的做到这件事对他来说还是有不小的难度。他在凌王身边耳濡目染学会了许多能够细致入微地cao控灵力的技巧不假，但如今他体内的脉系实在太弱，能够调用的灵力实在太少，神识也未经锤炼，十分细弱，故而，他的“探知”，最多最多，也只能覆盖方圆百丈。不像凌王……若凌王愿意，他的神识，能探到东雪二十六州的任何一个角落。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个时辰之后，姜承终于买到了四样吃食。一样城西林水巷的雪稞子糯糕，能跟城南一个小摊儿上卖的百花蜜浆凑着吃；一样城北刘记蒸rou的蒸羔rou，能跟城东一蘸水摊儿上的青麻椒子蘸水凑着吃。凑得不甚好，灵流有些阻滞，但勉强完整。

    姜承自觉为了找吃食耽搁了太多时间，匆忙回家换了官服，再设阵回了冬官第虞部厢。

    才在虞部厢门口站稳，姜承忽觉晕眩，整个人都跟着晃了晃，这晕眩来得迅猛，几乎在瞬间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耳边也响起了尖锐的嗡鸣，刺得他的头隐隐作痛。他慌忙稳住身形，抓牢了手上拎的吃食，阖起眼，咬着牙，微微抬起头，站在原地，等这一阵晕眩和头痛过去。

    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灵力亏空带来的晕眩耳鸣和头痛了。以至于在感觉到这些的那一刹那，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缘故。他在原处静静地站了片刻，才终于缓过劲儿来，睁开眼，被杵在他跟前正皱眉看着他的楼千月唬得一惊。

    没等他开口，楼千月先开了口，“怎么回事？你在这儿站了一炷香。”

    晕眩感尚未完全消散，是以姜承在原处又呆呆地站了一小会儿之后，才赶紧躬身回话：“忽然有些头晕，不妨事。”不等楼千月接话，姜承便提起手中的大小纸包，继续道，“我去买了吃食回来。”

    说起这一节，楼千月扫了一眼姜承手上的两大两小的纸包，皱了下眉，又嗤得一乐，道：“两个时辰，还当你要买一条街。”

    姜承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词句狡辩，只垂头听着。

    不过楼千月也没打算深究。他今日要处置的最大的事，便是与扈盈审核凿河定文并将定文提交与户曹司。昨夜冬官上下都忙得人仰马翻，他这个虞部侍郎也没逃得过，忙到下半夜，在小阁子里眯了不到一个时辰之后又要上朝，下了朝，又要审核提交定文。

    他本想着，提交完定文，睡一会儿，等姜承回来，吃一顿公饷，再回家。没想到，他这一觉睡下去，硬生生给他睡得饿醒了，姜承还没回来。他正生着闷气，预备回家，就碰见了直挺挺杵在虞部厢门口的姜承。他现在是饿得一点儿脾气都没了，见姜承脸色又差得很，也不好发作，只道：“买了什么我看看。”

    姜承听出意思来，慌忙提着纸包进了虞部厢，匆忙翻出碟碗筷子来摆上楼侍郎案头，将雪稞子糯糕拆出几块摆进碟子里，又拆出装着百花蜜浆的瓷瓶来，倒了少许蜜浆在小碗里。

    他还没来得及布置第二份，楼侍郎便已落座，筷子也懒得拿，伸手拈了块雪稞子糯糕便要往嘴里送。姜承见了，急了，忙道：“蘸着吃！”他辛辛苦苦两个时辰才凑起来的灵流，怎么能因为吃法不对就平白坏了呢？！

    楼千月一怔，没懂，但见姜承如此坚决，便依言，慢慢地站了起来。

    姜承一怔，瞪圆了一双桃花眼看着楼千月，也没懂。

    楼千月拿着糕，继续往嘴里送。

    姜承更急了，劈手夺了楼千月手上的糕，狠狠地戳进装了百花蜜浆的碗里，转了一圈，让它裹满了蜜浆之后才提起来重新送到楼千月手边，“都说了蘸着吃！”

    “哦哦，好的好的……”楼千月期期艾艾地把糕接下来，一边往嘴里送，一边又慢慢地坐下，心里还在暗暗地奇怪姜承为什么会在这种小事上如此执着。

    但当将那蘸了蜜浆的糕吃进嘴里之后，楼千月就顾不上奇怪了。米糕独有的香糯，搭配着蜜浆的甜美，凑出了十分可口香甜的滋味，竟吃得他有身心舒畅之感，甚至隐隐约约地理解了片刻前姜承的坚持。

    姜承见楼千月明白了吃法，且第二块糕也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