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神话 (第1/1页)

    红绒布小餐馆人来人往，二楼最里间的房间，是留给马鲁斯的私人空间。

    帝亚天赋及高，不出三个月便学会了通用文字与古文字，能独自一般书籍。马鲁斯见状，便开始向他说明献教的由来，从初始浑沌之时，主神开辟天地，造万物、造人，讨伐地狱……

    帝亚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在旧传单的背面写下笔记，在理解神话故事後，他又更好奇了。

    既然有主神，那冥神呢？

    面对帝亚的问题，马鲁斯浅浅一笑，翻开手中的经典，「主神帕拉狄索和冥神茵费诺是双生子，母神即将Si去时，将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二，主神从最洁净的圣海中诞生，冥神则在一出生便受地狱业火的灼烧。除了圣战，两兄弟的生命没有交集，各自掌管一方天地，井水不犯河水。」

    帝亚闻言，思索半晌方抬眸，他试探的问道：「老师您也觉得冥神是邪恶的象徵吗？」

    这好像已成了约定俗成的想法。

    马鲁斯只是轻轻摇头。

    「冥神不是邪恶的象徵，而是慾望本身。」人心贪婪，是滋长冥神力量的泉源，只需付出对等代价，就可以满足慾望。「只要人们越贪心，冥神的力量就会越强大。」

    马鲁斯将一本《冥神之歌》放到帝亚面前，「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可以看这本书。」

    那是献教第一代教皇所着，据说他在Si前与冥神做了交易，保佑其家族世世代代繁荣昌盛，而他的灵魂也因此被茵费诺吞噬。

    是真是假没有证据应证，马鲁斯却觉得有趣，人的一生短暂不过百年，及时行乐成了他的生命主轴，若能在生前了结夙愿，即使Si後只能入地狱，他也心甘情愿。

    「老师您……也有慾望吗？」

    这问题是有些得寸进尺了，马鲁斯没有正面回覆，他认真地看着帝亚，反问道：「那你呢？」

    「我想，只要是人就会有慾望吧？」

    就像那日梦中缱绻缠绵的时刻，慾sE旖旎DaNYAn，惹人心动。

    回忆起那一夜不敬的荒唐，帝亚顿时红了耳朵，撇开视线不敢与马鲁斯对视。

    少年生涩的装模作样让人忍俊不禁，马鲁斯主动看向窗外，屋檐上停满了白鸽，他们在瓦砖上筑巢，巢虽简陋却生得自由，不折翼便可肆意振翅高飞。

    「你说的对，是人就会有慾望，我也不是例外。」

    帝亚看着他的侧颜出神，这张面孔无bJiNg致，没人能挑出错处，只是眉眼间藏不住忧郁，他总是染上清冷与寂寥，被一众虔诚的信徒高捧，坐在高台上不知是主宰者或是祭品，可无论哪个身分，他都不是马鲁斯。

    没有再多试探，帝亚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他的眼神不再闪躲，眼底有Ai、有慾、有渴求，还有试图想理解马鲁斯的怜悯。

    「初次见面时，我觉得你和幼年的我很像。」马鲁斯自顾自地说着，扳了扳手指数着流逝的年岁，「应该是十年前的我，跟你一样调皮捣蛋，整个教堂都被我跑遍了，还会翻墙去街市，若不说，不会有人觉得这个调皮捣蛋的孩子身上流着教皇的血。」

    楼下的孩童，朝屋瓦丢了一颗石头，惊动了屋檐上的白鸽，牠们集T振翅逃窜，在湛蓝的天际划出一道白轨，最後消失在目光所及之外。

    「我希望你想清楚，在成为神官後，你不会像现在这般自由，你要学会放弃、压抑，要把主神和子民们放在第一位……」

    神官并不是如外表一般光鲜亮丽，或许在某天，你会发现一切都以W浊不堪，而至信仰破碎。

    我们是人，不是神X，扎根在骨子里的是肮脏的人X，不是神X。

    马鲁斯没有把话说尽，在看见帝亚坚定的双眼时，他清楚知道多说无益。那是一颗石头丢入水中都荡不起涟漪的沉稳，难以想像，十四岁的少年有这样的觉悟与奉献JiNg神。

    把话题重心又放回了课题中，从午间说到夕yAn西下，暖橘sE的晚霞布满天空，夕日照入房间之中，把一切都染成了橙sE，无b温暖。

    帝亚放下手中的鹅毛笔，写文章写得累了，撑着头看向马鲁斯。他的发丝上衣就系着那条丝带，只是今天绑得松些，几缕发丝垂落在外，马尾也格外松散。

    他起身绕到马鲁斯身後，轻触丝带。

    马鲁斯想，他好像太惯着这孩子，以至於他忘记彼此的阶级差异。转念一想，这不就是他最初追求的太平盛世吗？众人平等，抹去高低贵贱。

    霎时他彷佛回到了成为教皇前的那段时日，他笑着向阿瓦里说，只愿自己是个凡人，无拘无束、无权无势，没有那麽多条条框框制约他，他会飞得b天空上的小鸟还高。

    「老师，我能为您重绑丝带吗？它松了。」

    马鲁斯轻轻嗯了一声。

    手边没有木梳，帝亚解开丝带，用手指轻轻顺了顺马鲁斯的长发，遇到打结处小心翼翼解开，他拢了一手发丝，笨拙地将丝带缠上，随後拉紧打结。

    在夕yAn的照映下，手里的金发闪闪发亮，绑好了也不愿松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如果顺利通过考核，想要什麽礼物？」打破了空气中片刻的宁静，马鲁斯转过头，被帝亚捧在手中的头发滑过，挠得人手心发痒。「你顺利成为修士後，可以跟我讨一个礼物。」

    帝亚在心里自问着自己想要什麽，思来想去才发现自己的物慾极低。

    贫困的生活、被收养的生活，不管是哪时候的他向来都是得过且过。

    直到晚霞散去，夜幕降临，帝亚都没能回答上这个问题。

    一同回教会的路上，他走在马鲁斯的背後，两人相隔着三步的距离。

    穿着简单的衬衫、黑sE长K，身披一袭月sE，走在铺上石砖的小巷，此刻的马鲁斯与一般人无异，b起初次见面的那套神官常服，帝亚觉得这样的打扮更适合他。

    而他的目光，又落到了那条丝带上。

    「老师，我想好了。」加速脚步，朝马鲁斯走近，直至彼此间的距离只剩下一步，「如果我成功当上修士，请给我这条丝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