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七）弧雁（2） (第1/1页)

    炎炎盛夏，林在范的车依旧停在上次停下的地方，但他并没有下车。如果不是林在范自己在两星期前提出会亲自接人回去，估计这几天都会在冰凉的房间里度过。

    “这蝉叫声真taMadE烦人……空调再调大一点啦。”林在范拍拍前座吩咐。他颓废地躺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厌世得很。即便是把空调温度调到最低的车厢内，他额头还是冒出薄薄的汗。他扭头透过玻璃看着在远处拉着劣质黑sE行李箱的人，那人正和身边的人站在草地木制围栏边。

    崔荣宰看上去十分低落，头低低的，一点也没有上次那样yAn光充沛。身边的人手搭在崔荣宰肩上，口中念念有词，似是鼓励、似是在开玩笑。林在范看见崔荣宰不情愿地点点头，便拉着行李转身黯然离开。他知道崔荣宰看到自己了，对方先是顿了顿，其後又回避眼神迈开步来往自己走来，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像是迎来了世界末日，而他身後的朋友们还是站在後方，依依不舍目送着他。

    “什麽呀，我做了什麽错事了吗？”林在范心中自问。

    “下去帮帮他吧。”林在范吩咐司机，司机应了声便下去了。

    不久，自己右手边的车门被打开又随即被关上：“啪嗒！”

    林在范没有看他，那人也没有和他打招呼。车厢里寂静得吓人，但林在范一点也不介意。没有一点声音的环境也是他最喜欢的环境之一。只是他注意到身边的人从上车一来便不停频繁地搓着手，一点也不懂这是意yu为何，於是他问：“你冷？”

    “没。”声线冷淡得让林在范皱了皱眉。

    “那你搓什麽手？”他似乎对对方不恭不敬的态度有点反感，於是又不甘示弱又问。

    崔荣宰听罢马上停了手上的动作，说：“没什麽。”依旧不愿多说一字。

    秘书见两人的气氛紧张尴尬，怕是崔荣宰一时怕生，只好cHa嘴：“社长，荣宰少爷还没有适应，应该是有点紧张罢了。回去我会好好带他一下，让他尽快适应。”

    “不，我对自己的适应能力还是有自信的。”崔荣宰说。“我只是觉得福利院至少应该要让我有个选择的余地。我不知道为何我如此不明不白被送了出来，连什麽工作都不讲，院长为人贪财大家心知肚明，但这样就把我卖了，我不服。我知道我们这些人命很贱，但至少应该要有自己应有的尊重。”

    秘书长一时语塞。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还发起脾气来了。

    “既然命贱，为何还要求得尊重？当一个人命贱的b烂泥还贱，还会说得出‘尊重’二字？”林在范嚏之以鼻，忍不住又挖苦：“你们还真是天真的可以。”哼，最讨厌小孩子了。

    崔荣宰听了这一席话虽然生气但并没有反驳，不，正确来说，他认为林在范也觉得一点也没错，根本反驳不来。他应该要知道自己的出处镜的。

    林在范见他没讲话，以为他没听懂，於是又补充：“你看街上的乞丐会张口闭口让人家尊重他吗？当自己饿到连找块饼乾来充饥都没办法的时候，你还会理所当然，趾高气扬去问人家要饭，说‘老子饿了，你要尊重我理解我，给我饭吃’吗？不是应该反过来，要人尊重你，你是不是必须做点什麽，然後赢得人家尊重？”说完，他注视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小孩，就想看看他有什麽样的表情。

    本来就没有怎麽留意身边的人长什麽样，这样一看，发觉小孩虽然b起自己不算长得很好看，但看着算是顺眼。脸上有点瘦，但并没有不好看。眼眶边下有颗痣，很特别。唯一有点扣分除了身上那件衣服有点老旧外，就是嘴唇太乾了。感觉就像平常被nVe待了，没有一顿吃得好一样。

    虽然有点嫌弃，但刚刚对崔荣宰的小不满可以说是被这外表的印象洗刷的一乾二净了。

    林在范又心里嘀咕：“萧齐很会克扣嘛。把人买了，还得管身T健不健康、有没有营养不良……真是失策，买前应该要问清楚的。”其实从前林在范一直都不在意手下的人的健康问题，这次着实是第一次。

    正想着崔荣宰会不会好好工作，逃了还会浪费钱时，他又开口道：“喂，你们院长真没有跟你说你的工作是什麽？”林在范说完，又重新坐正。他见崔荣宰摇头便双手抱x，嘴上扯一抹坏笑，像是想到了什麽恶作剧。他说：“哎呀，怎麽办呢？有我说出口好像有点欺负小孩的感觉，毕竟人家小孩说什麽都不知情就被卖了呀。还是打个电话给萧齐，把人退了吧，秘书长。”

    鲜有见到林社长如此滔滔不绝，秘书长感觉十分惊奇，觉得林在范跟年龄差不多的人在一起说不定会有多点活力，他看得不禁笑意满脸。他忍着笑应了声便伸手在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

    崔荣宰见秘书长正要掏出手机，他立马起来把秘书长紧紧勒住，紧张兮兮说：“不不！我没说不做，你们现在和我讲我要做什麽不就好了！”声线大如铜锣响。坐在副驾的秘书长差点被勒得背过气来。

    “吼吼……”林在范挑眉，手指m0m0下巴，心里忍不住要赞叹自己洞察力十足：“果然有够单纯、自尊心又够强。而且听上去，生命力也应该是超强的……”

    他没想到旁边的人居然突然怯怯地、弱弱地补充说：“这样回去会被杀Si的。”

    本以为只是小孩赌气，肯定会答应下来。没想到，居然会说“回去会Si”。林在范吃惊地瞪眼望去，不敢自己听到的话。他看到崔荣宰也是带着祈求的眼神看着他，像是说不要把他退回去。

    崔荣宰语气带着乞求说：“我会努力的。”

    “不、你给我说说，你刚刚说回去会Si是什麽意思？”林在范问。说实话，当初看那个萧齐就知道他是个败类，没想到还喜欢nVe杀孩童！真是个人渣！

    “因为这样回去，院长就必须要把钱退你了。然後我就要Si了。”崔荣宰虽然说的似乎有点跳脱，但的确讲的都是事实。

    “啊不、你打不过萧齐？看你们身手，怕他一块肥猪r0U？”林在范狐疑。

    “老师会抓住我们的。有些孩子就这样被打Si的。我不想这样。”崔荣宰後悔自己说了一堆什麽尊重不尊重的了，连外人都知道萧齐院长贪财，消息传出去，还在里面的小夥伴都会有麻烦！早知道这个买家会退人，他就什麽都不说了。唉！要怪也是要怪自己总是管不好自己的嘴！早知道好好认命就好了。

    “知道了，不退了。你得好好工作报答我。秘书长，”他顿了顿，问了问崔荣宰的名字後又吩咐：“为了崔荣宰以後可以更快适应新工作，以後就我做什麽都让他跟着，吃的用的都跟我差不多就好。那样才能够成为合格的……合格的影子。”为何自己会觉得有点於心不忍呢？

    “影子……”崔荣宰默默重复那工种的名字，心里默默一沉。

    啊，原来我是个影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