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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振翅(完结) (第3/3页)
他很难过,为那些无法出口、无法展示的痛苦而声嘶力竭。 他被困在了壳中,只有敲开那层薄薄的壳衣,他才能活。 “你觉得自己敲开了吗?”坐在沙发对面的哈德利轻声问道。 双手交叠在腹部的言宁佑想了想道:“我不知道。” 当他把刀尖推进心口时,喷溅出的血沫给了他一种畅快舒适的满足感。 在自己第一次去到言家时,距离满十四周岁,还差两个多月的时间。 1 从那一刻起,言宁佑就在策划一起谋杀。 他逛遍了所有房间,熟悉别墅的每一个角落,为得就是可以将自己痛苦的源头溺毙——为俞娅楠准备一场“意外”。 就算最后失败了,他的年纪也够不到判刑的标准。 “可你最后并没有杀死自己的母亲。” “啊,因为,我遇到了哥哥。” 那是个不同于过往任何渴望般美好的事物。 在看到言宁泽的瞬间,看到那弥漫于少年周身的蝴蝶风暴的瞬间,言宁佑收回了自己的计划。 “如果我失败了,以后就再也无法见到哥哥了。” 弑母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在言宁佑快要溺死在自我的偏执中时,言宁泽给了他一口氧气。之后的十年,那唯一将他留下保护的,也只有言宁泽一人。 “可他现在留下,并不是因为爱你。” 1 “我知道。” 言宁佑靠在沙发中,轻轻地点了点头。 裴邵俊喊来的救护车到得非常及时,一如言宁佑所猜测的,一个刺伤、一个心脏病发。 俞帛书吃了药后,第二天就出院了,而将自己胸口刺开的言宁佑却在医院足足住了一个半月。 这之后,俞娅楠出国,俞帛书和苏谭萍搬回了老家。 言宁泽往返于医院和公司,短短一个多月就瘦了七八斤。本来就没什么rou的身体,现在抱起来更加干瘪,可言宁佑却感到无比的快乐。 “原来我也想过,如果能让哥哥爱上我,是不是我就可以得救。可等哥哥离开后我才发现,只要他能留在我身边,那么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那是他抓在手中,不能松开的星火。 他掰断肋骨,掏出心脏,只为了能把言宁泽藏到那独属于他们二人的伽蓝之地。 这是言宁佑重伤出院后第一次来诊所,言宁泽自然也陪他来了。不过哈德利说有保密的义务,所以没有同意言宁泽的旁听。 1 他在屋外等候,端茶上来的女医生看起来有那么些眼熟。 “不记得我了吗?”柴禾云笑起来时,言宁泽总算从对方改变的造型中看出了些许过往的印记。 “柴医生。”他唯一一次的心理辅助,就是在对方的诊所完成的,那时言宁泽还找女医生要了一杯伏特加。 “好久不见。” “是啊。”已经快三年了。 “最近过得如何?” 言宁泽端着茶杯,细细地说起自己这两年在国外的所见所闻。柴禾云认真听着,不时还会冒出点惊叹。 “那你原谅他了吗?”柴禾云觉得言宁泽的情况很特别——他不是那种爱上施暴者的斯德哥尔摩,却又最终回到了言宁佑身边。 “我如果说没有,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我不会啊。”柴禾云瞠着眼笑道。 1 “也许以后会原谅吧。”手指抚着杯沿,言宁泽声音轻浅地回道,就像一声细弱游丝的叹息。 “不觉得难受吗?明明没有爱意。” 言宁泽摇了摇头:“比起逃离的自由,我可能更怕他会因为我而死掉。” 言宁佑把刀推向自己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仿佛捅开的只是一块腐rou。 直到那一刻,言宁泽才真的相信对方说的——没有自己,他会死。 “他是我和这个世界之间,唯一的联系。” 没有言宁佑,他就变成了无脚鸟,在天空翱翔,却没有可以降落的枝桠。 只有留在对方身边,他才能成为破茧的蝴蝶,绚丽却脆弱。 明明这两个词都是言宁泽不想拥有的,现在却全都属于了他。 “你可以和别人建立一段关系,只要不是他。” 1 “我啊。”听了柴禾云的话,言宁泽弯着眉眼轻笑出声,“可能,没法和别人一起走到最后。” 他的躯壳在一次次手术中破碎、缝补、粘黏,就像裂开的茶杯,不管往里加入多少的热水,总有一天,杯子会碎,水流会倾漏而出,然后茶具收起,故事归零。 坐在一旁的柴禾云因这句话而停顿,她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曾经于照片中看到过的,那个俊美挺拔的言宁泽了。 风暴过后,残骸满地。当言宁佑做完手术,从麻醉中醒来时,他对言宁泽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爱你”。 这一次,言宁泽回答了他。 “我会好好活着的。” 言宁佑和哈德利的谈话没有进行多久,等他出来时,言宁泽已经恢复了一人。 他们坐车回去,又在半道上下车,因为言宁泽说想走一走——就他和言宁佑两个人。 西垂的夜幕,挂上了残云星斗。路上的街灯亮起,言宁佑走过其间,忽然伸手勾了勾言宁泽的小指。 “哥。” 1 “嗯?” “给我买个气球吧。” 看着广场边缘,抓着一把飞天气球和闪灯的商贩,言宁泽好笑地问道: “挑颜色吗?” “嗯……” 摸着下巴,认认真真地犹豫着,等言宁泽问价掏钱时,言宁佑才眯着眼小声道: “……要红色的。” 这样就可以在风暴中,被你一眼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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