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与恐惧 (第1/1页)

    监狱之中时间似乎已然停滞。尤其对于白澄泓这个新入者来说，终日惶惶不安，寻找着生活的平衡。倒是不会像拘留所那般的受人欺凌，只要白澄泓足够安静，便不会有是非。和萧以沫一起打扫卫生的间隙，白澄泓了解到，高大的男人叫张克明，当然他要叫明哥，是当地黑帮的太子，而他的下铺那个眼神凌厉的男人叫莫英绍，是黑帮的二把手，当然，二人究竟犯了什么事进来，萧以沫是不会说的，起码不会在这个房间中妄加议论。

    犯人每天都有一小时的放风时间，莫英绍和张克明还有萧以沫都会去C场，身后洋洋洒洒跟着一大帮小弟，张克明拥着萧以沫的肩膀，连头发丝都昭示着嚣张，而莫英绍会跟在张克明身边，笑着跟身后的小弟不知在聊些什么。

    白澄泓往往会去图书馆，借几本书打发时间，但没想到在这遇到了任黎。“白老师？”任黎显然是惊讶的，白澄泓抱着书转过身对上任黎的眸子，反倒b任黎还讶异，甚至还有些生气：“任黎？你怎么进来了？”

    看到白澄泓表露出来的怒气，任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盯着大理石地面小声地说道：“我这不是，打架斗殴嘛……”声音越来越小，白澄泓微微叹口气，任黎这孩子虽说调皮，但本X不坏，倒是当时辍学的时候，白澄泓苦口婆心劝了许久也无用，世事难料，师生竟在此会面。

    “老师进来多久了？住哪间啊？我说不定能照顾一下。”

    “快一周了吧，住在1046间。”

    “什么？1046？”任黎声音陡然升高，引得图书馆的人纷纷侧目，任黎意识到不妥，便拉着白澄泓到书架后的角落，“1046？莫哥的房间？”白澄泓盯着因大惊失sE而五官扭曲的任黎不明就里地点点头。

    白澄泓低着头缓慢地跟在莫英绍一大票小弟身后，到了门前，小弟们纷纷散去，白澄泓缓缓走到萧以沫身后跟着他回到房间。这个房间特权太多了，b如角落堆成山的烟与酒，泡面与可乐，再b如从来不用去劳改、狱警从不进入房间、来时总会礼貌客气地敲敲门。

    理所当然地，白澄泓的劳改项目便是伺候莫英绍，莫英绍嫌监狱的饭菜难以下咽，总是在放风后要吃碗泡面，白澄泓便要向陈狱警讨热水泡好面端到床前。而今天，白澄泓格外地恐惧，端着泡面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当然，这一切逃不出莫英绍的眼睛，他接过泡面并不急着吃，反倒眼含笑意盯着面前的白澄泓说道：“你在害怕？”

    莫英绍的声音N声N气的，让人听不出情绪，白澄泓不禁想到刚刚任黎说的话：

    “莫哥可是道上有名的笑面虎，杀人不眨眼的，老师你可要小心点。”

    “他当时为了给弟弟报仇，可是生生把仇家指甲都挑出来，生生nVe待致Si，明晃晃在仇家地盘上抛尸的。”

    “不过莫哥是真有道义啊，犯了事反倒直接认了条子正追查帮派的那几个案子，也不枉张老大这么多年的栽培。不过老师你可万事小心，别让他们误会你是仇家安排进去的，上次就是仇家安排人进去，直接被莫哥处理了。”

    “老师，在监狱里，谁都可以惹，就是别惹Si刑犯懂吗？”

    白澄泓低头逃避着莫英绍的眼神，莫英绍倒是饶有兴趣的放下泡面起身步步靠近，白澄泓便步步后退，倒是引得一旁在张克明怀中的萧以沫开了口：“莫哥，别逗人民教师了。”

    莫英绍转头冲萧以沫笑笑，手搭上白澄泓瘦弱的肩，单凭此便判断出对面的人是没有沾染过血腥气的，随即也就放下些戒心。白澄泓被吓得一动不敢动，只听莫英绍在自己耳边说道：“这也太瘦了，所以镇不住学生只能拿刀子，你叫什么来着？”

    “白…白澄泓”

    “白澄泓，犀焰照澄泓，名字倒不错。”莫英绍说完便松开手，随手扔了包零食给白澄泓，“不用怕我，只要你老实，我不会为难你。”

    “呦，不错啊，英绍，还会说名言呢。”搂着萧以沫看好戏的张克明说道。

    莫英绍不以为意地回到床上拿起泡面，“那是，不像你，文盲一个。”说完便吃了口面，利索地歪头躲过张克明扔来的枕头，“澄泓，这碗面馕了，重新泡碗。”白澄泓如梦初醒，连忙拿好泡面守在门前等待狱警巡逻经过。

    白澄泓已经习惯于半夜被张克明和萧以沫的不可言说之音所吵醒，黑灯瞎火的不能看书，也没有手机，白澄泓只能阖上眼，继续催眠自己，祈祷自己能够尽快睡去。意外地，莫英绍爬了上来将白澄泓摇醒，“给我腾个地方。”莫英绍说的理直气壮，白澄泓也连忙坐起来让莫英绍坐到身旁。

    “真是不知羞耻。”莫英绍眼神划过正激烈交缠的张克明和萧以沫骂道，然后将视线停在身旁的白澄泓身上，“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杀人。”

    张克明和萧以沫的喘息SHeNY1N之声不绝于耳，就着惨淡的月光，白澄泓对上莫英绍的眸子，神sE茫然，没了恐惧与惴惴不安，像是坠入自己的回忆之中不可自拔，大概是一路以来都无从倾诉，想到面前的人是个Si刑犯，是可以将秘密直接带到坟墓的人，鬼使神差地便将一切和盘托出。

    “当老师久了，便会掉入无能为力的麻木之中，因为我只是老师，不是救世主，无法拯救所有学生。就像任黎，我再怎么努力劝说他好好学习，他还是会辍学。”

    任黎辍学的那天，在办公室前徘徊许久，白澄泓始终是不忍心的，打开门拍着任黎的肩膀说了句加油。因为白澄泓一直认为，学生这个身份是年幼孩子的一道护身符，可以理所当然地嬉笑怒骂、天真无邪。当你脱去学生的身份，你会直面社会的残忍，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年幼而照顾你，因为你已不是学生。

    “江予安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学习好，有礼貌，那双眼睛哪怕是在这个房间里都是一闪一闪发亮的。这么个孩子，被不良少年盯上了，因为是留守儿童，家里只有一个NN照顾他，所以他们更是肆无忌惮。”

    “我可以救他一次两次三次，但我无法全天候的守着他……”说到这时，张克明像是释放了，如往常般往窗边走过来，莫英绍目不转睛的盯着白澄泓的侧颜，顺手扔给张克明一盒烟，见白澄泓抱着腿不再继续，便伸出手轻轻抚m0着白澄泓的后脑勺安慰道：“你是个好老师。”

    片刻后，萧以沫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传来，白澄泓终于舍得抬头看莫英绍，不知哪来的勇气开口说道：“我今天听说了。”

    “关于我吗？”莫英绍指了指自己问道，看白澄泓点点头便耸耸肩调笑道：“那可劳烦老师具T指教了，关于我的传言太多了。”

    “nVe…nVe杀。”白澄泓怯怯地开口，引得窗旁cH0U烟的张克明都不禁回头瞪白澄泓一眼。莫英绍不以为意地笑笑，低头点起一根烟，手在白澄泓的后劲来回抚m0，语气无奈地说道：“算了，看你是个好老师的份上，就告诉你吧。”

    莫英绍吐出一团团烟圈，侧着头问白澄泓：“你那个学生，江予安眼睛有多漂亮？”不等白澄泓回答便自问自答道：“反正我弟弟要b他漂亮一百倍，一万倍！”

    “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透过层层烟雾，白澄泓看到莫英绍狭长的眸子同样陷入回忆的朦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