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贵奴 (第1/2页)

    褚凤街两侧坐落着东西教坊，紧挨着牙行。

    冬日清晨天光晦暗，没有一丝风，鹅毛般的雪花儿直直的砸在人身上，发出扑簌簌的声响。

    牙婆将路边的石头灯点亮，又罩了一层油纸防止火光被雪扑灭。牙行的门开的总比旁的买卖早，买人的揣着银票来回挑拣，希望今日买回去的奴才立即就能干一天的活。

    昏黄的灯光下，等着主家买契的或跪或蹲坐在地上，有些小孩儿被父亲领着，衣领子里插着根稻草。

    这些露天卖的男奴不值钱，只能做些体力活，不如教坊里那些小哥儿受青睐，因此价格也低。

    元宝眼神懵懂的坐在地上，他是自个儿愿意卖身为奴。

    人牙李承儿自己也是刚刚从老娘那儿学到做这买卖的本事，来惯了人市的各家各府管事都爱去相熟的人行买奴，这一大早，李承儿的生意十分冷清，不光他急，急着用卖身钱的人也急。

    “承儿哥，”元宝一双眼焦急又惶恐，“今儿个要是再没人来买我，恐怕我家那口子要挨不下去了。”

    李承儿几天没开张，语气带火，“元宝兄弟，这你也看见了，那金贵的人家哪个乐意用双儿，旁人家牙行都是成群的卖给矿上做工，我这就你一个，你且再等等，这事急不得。”

    话音刚落，元宝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在地，顺势抓住了人家的衣角。

    “大爷，你买了俺吧，俺吃的很少，力气很大，多少活都干的了。”元宝说话带有浓重乡音，他殷殷的恳求，晚一刻拿到钱，家里缠绵病榻的夫人就早一刻去见阎王。

    青年被个脏不留丢的粗汉抓了干净的衣裳，却没有一脚踹开，而是停住了脚步。

    “元宝！”李承儿连忙拉他回来，急急地压低声音说：“这是杏花天的龟公，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什么是杏花天？”元宝声音不小。

    哎呀，这个憨子！李承儿想捂住他的嘴巴。

    “杏花天？”青年公子微笑，毫不扭捏，“当然是伎院咯。”

    元宝张了张嘴巴，抬头望去，这男子涂脂抹粉面若桃李，一身白杏色宝相花漳缎方袱裰长衫，长发系以一条兰仙花纹金缕带，满身香风。

    李承儿念在元宝和自己是老乡的份上，也不愿意看他卖到伎院去，哪怕是去码头抗包，也比那地方强。

    “大爷，这小子又丑又笨，没那个福分······”

    司芳举起扇子摇了摇，道：“怎能以貌取人，我看他很机灵，楼中恰好缺一个力气大的杂役哩。”

    “俺去！”元宝立马接话。他一刻也等不了了，只要给钱，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李承儿怒其不争。

    司芳道，“你这奴儿多少钱？”

    “生契十年需得纹银五两，死契十两。”李承儿道。

    “倒还便宜，”司芳拔了元宝衣领间的草，掏出十两银子付给李承儿，“那便签个死契吧。”

    “承儿哥，有劳你将钱送去我家里，再给江采请个大夫，你的恩情我元宝这辈子都不会忘的。”元宝说。

    李承儿道：“我知道的，你自己······多保重。”

    元宝跟在司芳身后，司芳走的慢悠悠，走在陌生的路上，这时元宝才后知后觉产生了一丝对未来的迷惘。

    司芳停下脚步，他也停住。

    七八辆马车行来，行人纷纷回避。

    那是元宝从没见过的奢侈座驾，青布帘子上都绣着花纹，四角垂着丝绦，拉车的马儿又俊又神气。

    马车从朱雀门方向行来，停在教坊门前，车上下来几个身穿朱紫宫衣，前胸裆上刺着蝙蝠，细眉长目的宦人。

    这身宫服一出现，整条街顿时鸦雀无声。

    一行身穿素色长衫，头戴白纱帷帽的男子从教坊出来，两侧还有携刀带剑的女侍卫。

    这群男子身姿俊秀仪态风雅，分别上了马车，随着马蹄车轱辘声远去，因为宦官的到来陷入沉寂的街道又喧闹起来。

    “大爷，那是什么人呀？可真气派。”元宝问道。

    “那是官奴，”司芳道，“可都是贵人呢，是大官的儿女。”

    “那大官呢？”

    司芳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元宝想，原来生来就锦衣玉食的贵人也会沦为奴才，真是世事难料。

    见他神情，司芳嗤笑：“贵人做了奴才也比咱们金贵，那车人都是往皇亲国戚家里送去的，咱们这些贱民还是多心疼心疼自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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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从偏门行进王府后院，王府牌匾上书“乌王府”，汉字下方还有一排异族文字。

    见宫中派了车，管事娘子曼云着人去梅院请夫人谢氏，丫鬟瑰儿进了梅院，只见一个身穿紫色缠枝牡丹纹金锦直裰，披着狐裘，身形纤细的男子撑伞在院中剪梅花。

    瑰儿俯身请了安，道：“见过大公子，宫里送了几个人来，还有个公公在等候回禀，我来请夫人去应答。”

    大公子名叫宗音，但这不是汉名儿。

    宗音性子沉静，闻言并不焦急，淡淡道：“知道了，我去请爹亲来。”

    他收了伞，不紧不慢的拂去红梅上的白雪，带着一枝梅花进屋。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出来一个身穿湖绿广袖鸾纹锦蜀衫，容貌秀雅娟美，约莫三十多岁的美男子跟在宗音公子后头，这就是大夫人谢氏。

    谢夫人道：“瑰儿，你再多走一趟，待公公走了，请夏良人、二公子一道选几个新人去他们兰院。”

    瑰儿接过赏钱，道：“奴婢知道了，夫人。可也要去梧桐院问一问？”

    谢氏想到，王爷乌恩其不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儿。

    王府里是第一次进官奴，前段日子朝中动荡，遭了难的那几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