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第1/1页)

    我在等，我想听他解释。

    半天周从才说，“为什么这样问？”

    好一个问句，话又抛给我来，不过这次我放聪明了，不会轻易被他带跑了，严肃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有没有。”

    周从没有开口，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他用一种很难剖析的眼神看向别处，不投向我，好不容易复原的脸色逐渐涨红，随即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

    伴随着马桶冲水声的是呕吐声音。

    周从居然吐了。

    我被吓到，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恍惚了。我寻思我的问题应当也没有那样苛刻，怎么会反应大成这样？

    来不及多思考，我连忙过去查看周从，门反锁着。

    里面渐渐没声了，只剩水在流动，哗啦哗啦。

    周从吐了，他该很难受，可我哽得也厉害，不比他好过。我想知道他怎么了，这种被瞒着被避开的感觉实在煎熬。

    明明只隔一道门，却感觉离了千山万水。

    原来症结在这里。

    平素一直斗嘴，在一起笑骂打闹，现在看来都只是安慰的奶头乐，一种虚伪的表面消遣，是麻痹的空泛的。我深以为我们有多么好，我已经走近他了，我已经理解他。

    真实世界是稍微深一点，哪怕只触及内心一角，周从都会退避三舍，不给我看。他不愿意向我展露任何。

    周从老骗我，我没觉得受伤过，因为全小打小闹，这次他真的骗到我了。

    我敲了敲门，“还不舒服么？”

    里面没有回应，极安静，水在滴答滴答落。

    我在门口走来走去，花了一半精力克制情绪，放平语调哄他，“周从，把门打开好不好？让我看看你。”

    唯有沉默。

    我像和罪犯谈判，努了力要打动他。周从是歹徒，又是自己的人质，他挟持着自己躲在潮湿的角落。我知道他兴许受了苦，是很难过的。

    “快点出来吧，有什么当面说，再说了，”我声音不由得拔高起来，软硬兼施，“你能在里面躲一辈子？还是说你要把我晾到天亮？”

    卫生间内好半天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抱歉。”

    门锁咔啦一声，开了。

    周从用冷水冲了把脸，他没有擦，泪人一样，倏忽有了些无机质的易碎感，眼睫上缀着的水珠像泪一样，掉下来摔破了。就这他还笑了一下。

    有什么可笑的。

    我轻轻推搡了他一下。

    我说，“你笑屁啊。”

    然后我真他娘的想哭啊。

    看到他的脸，我在一瞬间便清楚他有多为难了。哪怕他骗我成日常，但我知道在这件事上，他总不至于撒谎。

    那就只能是有苦衷，我不想强求他了。

    我如周从先前对我那般，把他拉到床边，摁人坐下，又找条干毛巾给他抹脸。周从闭着眼很温顺，任我摆布，干燥地坐着，干瘪地呼吸。

    我没有说话，等他慢慢回神。

    周从缓了会儿，打起点精神，说：“我刚刚……失态了，让你看到那样子，抱歉。”

    瞅瞅这偶像包袱。他包袱太过。

    我摇头，拍拍他，“是不是吃的东西太刺激反胃了？”

    他说不是，当然我们也都知道不是。

    “不舒服就躺下，快睡吧。”我哄他。

    我把周从压下来塞进被子里，供他平躺舒服些。我在床沿，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

    周从被我摁下去又弹回来，他靠床头半坐，用一种近乎哀伤的眼神看我，有那么一刻我以为他会说的，一句半句也行。

    可他没有。

    周从白天睡得够多了，现下不想睡。

    我面上带笑，陪他胡天海地扯淡。我们聊身边的朋友啊，喜欢的游戏，看过的电影，爱听的歌。我们聊起很多爱好，唯独没有当下的心情。

    我和周从聊到了凌晨三点，他吐息渐平，睡着了。

    扯了几小时，又做一轮浅显的表面功夫，堆砌奶头乐。不看本心只在嘴皮子上虚与委蛇，是我和周从常做的事，成年人该擅长。

    可我有点不想配合了。

    我很介意，我想知道那个问句的答案，体谅他的前提是周从得给我肯定。归根结底，我在怜惜他之下有盛怒，安抚完周从之后，我要和自己的情绪独处，我还是放不下他瞒我。

    周从，你在想什么。

    周从睡得不熟。

    我看了他一会儿，忍住了下嘴的冲动，把床头灯关了，蹑手蹑脚出了门。

    外头雨还在下，毛毛雨。我没有打伞，在冷冷清清的街上晃着，任牛毛般的细雨指戳奚落我。我想，应该够爱了吧，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幸好发现得早，不然我老以为他有多喜欢我呢。

    我点起一根烟，慢慢深入去。就让这雨一直下。

    我回到家，远离了过敏源，呼吸和心跳都平复下来，情绪冷却。

    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沤得不行，发消息给徐传传。

    让你一招：关于周从，你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对不对。

    当然，她没有回，因为现在刚凌晨四点半。

    我睁着眼到了早上八点，没睡觉，没有饥饿感但是空落落，看不到闻不到听不到，什么也没有。我自己一通生气把人给甩了，偷摸着回来，完了自己又跟被人丢了的狗似的，巴巴地想他摇尾巴。

    周从配得上这么好的我么。

    我越想越心里堵得慌，按着枕头锤。

    就那一句话，有什么不能说的？不就两种可能，要么催了要么没催，没催皆大欢喜，催了就……

    那你直说，直接告诉我，咱们也好想办法。你又吐又逃，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你是想拖着大好年华的我吗？我他妈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像话吗？

    周从你倒是告诉我啊。

    我想着想着都把自己感动了。本人站街多年为他赎身从良，守身如玉，周从却这样对我。果然善解人意的宝贝是没人疼的，周从不过仗着我对他有点兴趣罢了。

    可看他那样，莫非有难言之隐……

    呵，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我心疼他谁来心疼我？

    但是他都吐了，万一是有什么阴影……

    我脑子里左右两边在斗争，吵得不可开交，快把我人从中劈了，混沌里我逐渐睡过去。

    失去意识前，我咬死了只记一件事，除非周从给我解释，不然我不会搭理这人了。

    醒来手机炸了。

    亲朋好友四面八方跑来问我咋回事。

    什么咋回事。

    先是徐传传。

    人生一串：知道什么？

    人生一串：等你自己发现比较好。

    人生一串：嗯，很多事情。

    我知道他俩私底一定有勾当了，老生气，没回，继而点起其他人的聊天窗口。消息一箩筐轰炸我，内容雷同，大意差不多是这样。

    于让，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凑合着过吧，别和周从闹了，他都跑掉三条裤衩子了就为满大街找你。

    让你一招：？

    哦，怪不得平时疯狂给人送礼物呢，就等着现在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