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沦为炉鼎的高位者【下】 (第2/2页)

奔流不息的江河发呆。

    机缘巧合之下，祂救了小老太太的植物，然后就发现了商机——

    那颗植物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贵得吓人，价值约等于三家旅馆，小老太太看祂的眼神都BlingBling地发光了。

    于是祂拿着小老太太硬塞过来的一大笔钱，买一大堆吃的喝的，继续了祂昼伏，夜出来喝酒喝茶喝饮料打游戏发呆的生活。

    祂这样肆无忌惮地花钱，并没有想过要有意掩盖自已的行踪，任凭神力迅速消耗着，直至神力即将见底，身体也开始出现了大片大片的伤痕。

    果不其然，某个傍晚，祂刚洗完澡，便听见外面隐隐的龙吟声。

    ——孙子找上门来了。

    祂走到窗前，看见龙游弋在高空中，投下巨大的，足以覆盖住整个城市的阴影，沉闷的龙吟如雷鸣般连绵不绝，祂也算得上是半个龙族，半通不通的龙语水平让祂勉强听得到这条龙在叫唤着什么，无非就是气急败坏的威胁和怒吼。

    祂怡然不惧，甚至饶有兴致地走得更近，手指轻点着龙投映在窗上的阴影，心中被那种甜腻腻的恶意充满着，面上笑意越盛。

    祂实在是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根本不顾身上的伤痕突然又增加了好几条，任自已固态的血像当地小孩爱玩的珠子滚落了一地，又开了一瓶酒。

    祂是真心实意地期待着那条龙能快点找到祂的，真的。毕竟，被找到得越快，祂就能早一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龙在外面叫得越响，祂在屋里看着月亮抱着酒瓶只是笑，有时血液在口中涌动，祂也不在意，和着血大口大口地喝酒。

    月轮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现在看上去又有点摇摇欲坠，祂想自已也许是醉了，竟会产生如此的错觉。

    五光十色的幻象如幼时的万花筒一样开始旋转，祂喉咙又是一阵发痒，哇的又是一大口血，好像听见有人在敲门，是幻觉吧还是老太太来了？

    又或是，祂们找上门了？

    回光返照般，祂脑子清醒了一瞬，又痴痴地合上眼，让自已坠入永恒的黑暗。

    但愿能回家吧。

    ————

    门敲得越来越急，夹杂着稳cao胜券的威胁，但屋里一直是死一般的寂静。

    也许旅舍的隔音做得很好。

    敲门的却还是忍不住，力道一没收住，房东老太太精挑细选的门便轰然倒地，直逼得现在仍耳聪目明的老太太在楼下眼睛紧闭，心中直呼倒霉。旁人看不过眼，说一定会翻倍赔偿，小老太太欲言又止，只是叹气，接着便睁大了眼睛然猛地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指着外面惊恐道:“月亮！月亮要碎了！”

    什么？

    龙带来的下属们几乎里三层外三层把旅舍围了个严严实实的，而作为与祂接触最多的老太太，自然也是众多眼睛紧紧盯着不放的人物。过来的下属都是训练有素的，并不像常人一样马上跟着看向屋外，而是依然紧盯着老太太，甚至有的还在暗地里嗤之以鼻，笑这老太太找借口也不会找个合理点的，象征着“世界之母”的白月怎么会碎？怎么可能会碎？

    ——直到街上的喧哗声传来，声音满是恐惧，有的在哭，有的在大叫，都重复着同一个内容“月亮！碎了！”

    直到旁边同伴在头领的示意下也扭头去看，它声音也变得颤颤巍巍的了，直到头领以快成残影的速度化为原形飞向了天空——

    它喊的居然也是月，带着不知所措的恐惧和不安。

    于是下属们不免都心中惴惴，白月，真的碎了吗？

    后来无论是谁回忆起这一晚都感受到了无尽的绝望，在屋里的，因为各种原因没有直面月亮碎落的人还好一点，但是在街上的，在户外的，在阳台上，刚好抬起头欣赏天空的就惨了，当然最惨还是那些能够飞行的，试图去接住月亮的生物，都陷入了永恒的噩梦之中。

    没有人敢问它们接住碎片的那一刻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只要对白月稍有些了解的，都感知到了无限的恐怖。

    白月都坠落了，还碎成一块块，接都接不住了，末日是不是要来了？

    世界之母怎么样了？

    理论上，离答案最近的龙也很想知道。

    龙闯进门的时候还些微妙的惶恐，但是屋里一直没有人应，祂的惶恐，祂的理直气壮，祂的脸热心跳，好像都作了独角戏，颇有种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的感觉。

    祂自言自语了几句，还是没有人来应，实在是有些生气，冷着脸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窗外的月亮片片碎裂——

    全知全能的神啊，第一次感受到了失控。

    就像被谁狠狠地打了一拳，一直以为能够死死攥在掌心的猎物实则生死不明。龙终于从来之前的从容笃定之中惊醒过来，祂甩着尾巴，慌慌张张地在屋子里乱找了一通。

    落地窗前，空酒瓶东倒西歪，看上去这里的主人刚刚还在这里喝酒作乐，床褥整整齐齐，但尚有余温，桌上还有刚刚拆开的食物……

    但人类就是不见了。

    明明这里都被祂带的下属密密围了起来，明明……

    人类根本不可能从祂手中逃开。

    祂把可以藏人的地方都翻了，人类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

    后面回想起来，那个房间实在是黑得可怕，也静得可怕。

    不幸或幸运的是，祂在浴室发现了一扇小窗，打开正看到茫茫江面。

    狡猾的人类，你是从这里逃跑的吗？

    龙抱着从衣柜顺来的衣服，失控地把整间豪华江景房砸了个稀巴烂，又直接跳入江中，想把江水抽干，把这些碍事的人都赶走，正被闻讯而来的海妖撞上，这个疯狂的念头才被狠狠地打消了。

    打草惊蛇，要是吓到了人类，怎么办？

    祂们找不到人类，却感觉到人类的状态越来越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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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之母的象征坠落，生物的生育率都大幅度下降，各种异象频出，人类却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神的心好似油煎一样，十分煎熬，怒火之后便是无穷的担忧，忧他吃，忧他穿。

    ……

    后来还是忍不住，神恢复了原身，回到了过去的时空，阴沉着脸回到了白月坠落的那一天。

    阴沉着脸看着老婆抱着被子喃喃梦呓，阴沉着脸看着老婆洗澡，阴沉着脸看着老婆大咧咧敞开了衣襟喝酒，用手指描着他龙形自言自语，看着老婆衣着凌乱地睡在了落地窗前，看着他灰飞烟灭，瞬间化为烟尘。

    神尖叫着扑过去，如火中取回燃烧的纸，如收回泼在地上的水，祂是能叫生灵死而复生，但是，偏偏是这次不行。

    祂一遍遍地回溯时间，一遍遍地回到人类灰飞烟灭之前，一遍遍地失败，是捞水中月，摘镜中花，复活伪神，就算是神也做不到。

    力竭时祂重重倒地，看到人类安详不变的神情恍然大悟，刹那间前面一些细节如珠子一样被串连起来，喃喃自语:“都算好的了，都是算好的了——”毫不遮掩自已，任祂们亲自找上门来，回想是毫无修饰的阳谋，偏偏是祂们一头撞上来。

    人类再次灰飞烟灭，祂却没有闭眼，只觉爱人的血rou溅了祂满脸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