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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棋 (第3/4页)

的衣服。

    领头的那个坦然道:“是衣冠冢,所以没有尸体,也不存在什么妖邪鬼祟,只是希望尽快找回,入土为安。”

    黄先生想着反正出不去,帮帮忙也好,侧头看黑袍男人,对方已经跟往生堂的人攀谈了起来。此时,感觉到了黄先生的目光,黑袍男人走上前说:“是云家的白事。”

    道人恍惚了一下,追问:“璃月云家,璃月七星里的那个云家?”

    领头的点点头,昭心也感知不到恶意。黄先生连忙说:“那这个忙我自然会帮忙的,云家待我有恩。”

    “不过衣冠冢是为什么……?”道人很不解。而且云家都在璃月港内,这群往生堂的人,也不像是往璃月港走的,倒像是从璃月港出的。

    那领头的左右看看,这才低声回答说:“据说是云家一个女子喜欢上了仙人,发誓非仙人不嫁,云家觉得荒谬,没人管这个女子,她便这样死了。死了以后云家自己烧的,骨灰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那你们这是去?”黄姓道人仰头看了看小镇上空飘着的云。

    “我们去琥牢山,这是那个女子的遗愿,”往生堂的领头仪倌摆摆手,“不是我们往生堂不作她的白事,只是她还活着的时候,就托照拂的后辈带了这身衣服和钱,早早就说要琥牢山的衣冠冢了。怕是已经想到了结果。”

    仪倌们约好了碰头的地点,各自散去寻找线索,临走时,领头的那个叹息道:“可怜……”

    道人站在原地一阵唏嘘,他可没在山上听过这种事情。

    黑袍男人没有随着人潮离去,反而走过来,说道:“早些年,云家女子是一个冒险家,前去琥牢山时偶遇到了那个仙人。那位云家的女子爱上仙人后,作为云家嫡系的她并不能避开自己的命运。”

    “当年赠你昭心的那位云家人,正是这名女子的母亲。云家人用她母亲作胁迫她被家族强行嫁给了别人,生下了一个孩子。连冒险家都无法继续做下去。”

    黄先生猛然听见了被隐瞒的内容,有些呆滞。他又听见黑袍男人继续说:“之所以要去琥牢山,正是因为她喜欢的仙人在那里。”

    道人掰着指头数,“理水叠山真君”这个词刚从脑子里冒出来,黑袍男人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缓慢道:“她爱的并非理水叠山真君。琥牢山的那位真君擅长镇压与封印,听山名便知。山中并无仙家常客,于是真君闲时便用山中琥珀雕刻,竟是雕出一只有灵性的珀鹤。”

    他望了一眼黑袍男人,对方的眼睛就像石珀一样。石珀本就属于琥珀,只不过是纯度更高的琥珀。

    “山上常清静,并无烦忧;山下多僝僽,人心繁杂,”黑袍男子直视他,再次问道人,“上山,还是,下山——?”

    耳旁传来昭心隐约响声,像空xue中微风吹拂,像乱石间泉水流淌。

    像,珀石碎裂的声音。

    [肆]

    太山府将沉的那日,昔日仙人洞府里有过一场棋。这局棋天地皆知,道人亦知。

    下棋的人是一位金眸男子,和,道人的师傅。

    道人坐在棋盘的侧边,面前是一左一右黑白棋盒。

    最后,他师傅投子,并非认输,而是说这棋盘不够大。

    看不清面目的师傅跟他的对手一起站起身,小小的道人没有起身,仰头,只觉得他们实在高大,像两座山一样。

    他师傅说要以璃月山河为棋盘,掌心向上平放一颗棋子,而后掌心翻转朝下,棋子如水滴落在棋盘上。

    他投子时,太山府沉了。金眸男人的视线忽地转到了小小道人身上。

    [伍]

    黄先生在外寻了两日,并无结果,反倒是把街角说书人讲的故事给听得七七八八,他在夜里返回客栈,一进大厅,就看见同行人坐在老位置。面前还是一壶没喝的酒。

    他跟上次一样行动,坐在了黑袍男人的对面。说书人在街口讲旧年的传说,说那绝云间,仙家地盘,以前也有凡人能通过试炼,便可以掌握仙缘,一步登天的奥秘。

    黄姓道人和黑袍男人中间隔了一个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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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这问题早就该在认识那天问了,可是道人平日里都忽略了这个问题。现在想想,这种忽略也是古怪。对方好像长久就在这个世间,也似长久就在每个人身旁一样。

    黑袍男人指了指棋盘。

    “赢了,你就会告诉我?”道人捻起一枚棋子,犹豫道。

    黑袍男人点了点头,抓了一把棋子,猜单双先手。

    他走黑棋,黑袍男人白棋。

    他不会下围棋,便用五子棋。道人不会辨识棋盘棋子的材质,只能从其上蕴含的仙力感受出来是好东西。这好东西如今沦落到小客栈里下五子棋,好在双方都不在乎这一点,该怎么下就怎么下。黑袍男人喝茶,他吃饭吃菜,并不耽误棋局。

    黄姓道人有些走神,他念起第一次见到黑袍男人的场景。他在绝云间的山腰遇到了云家人,得到了昭心。而就在绝云间的山脚,黑袍男人正引着个迷路的采药草的孩子下山。说来好笑,道人身为仙家的一员,从未下山,也险些迷路,还是跟在黑袍男人身后才走出去的。又是同一个目的地,于是二人结伴前行,从绝云间直到这里,一路来都是这样。

    ——是这样的吗?

    他盯着棋盘上的黑白子,黑子被白子堵住了一切去路,玩的五子棋,反而有种被包围的感觉。黑黑白白,横横纵纵,在道人眼中形成一条条一点点。

    “云家女子所爱的那位仙人,在理水叠山真君座下,原本也该擅长镇压与封印一脉,可他爱上了这名人类女子,反而擅长起来了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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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善守护,听闻地动山洪不平,挖心取心,作珀玉,用以护佑世人。”黑袍男人淡淡说。

    黑袍男人一子慢慢落下。

    “他守护的人里面,有人害死了他心爱之人,让这名女子连最后的愿望都无法达成。”

    黑袍男子张开那双金珀似的眼睛,问道人,也像问他自己:“然后他下山,守护了这些人,为何?”

    道人垂头看向棋局。

    黑与白的棋子在横线竖线间滑动,像算珠子,像眼珠子,像蚌里没含透的石珠子。

    “赠你昭心的那个人,是她的母亲。”这句话回响在道人的耳边。

    他握住棋子,捂住头,他终于发现哪儿不对劲了,是时间。

    云家人赠自己昭心就在半山腰,为何抵达山脚,人间就换了一轮呢?之前与自己谈笑的挚友,成为了一个母亲,而自己的女儿因为爱上仙人死了。时间怎么会有如此之快呢?

    “世俗间常有一言,天上一日,地上三年。”黑袍男人突然说。他始终戴黑布于脸上,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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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袍男子将一枚白子放在手背上,看棋子在上挪动,手背指节如山脊耸动,男人又一次问:“上山,还是,下山?”

    道人迟迟未落这一子,他捂住头,忍着头疼他大口呼吸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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